兩小時的車程,讓“賢哥”體會到國之偉大,改革之功績,變化之神速。
聽劉建設說過,他們出山進省城,走的都是環山路,從車窗可以顫抖著看見底下的萬丈懸崖,單程得大半天時間;“賢哥”進省城求學時,環山路已經廢棄,開始走國道,雙向兩車道,彎道超車時隔著車窗,都可以看見對向車裡人驚恐的眼神,單程46個小時;現在兩條高速直通家門口,雙向八車道,平坦通達,單程2個小時,移步異景,緩速開車,春看百花競豔,夏見溪流奔瀉,秋賞紅葉韻染,冬顯銀裝素裹。
各自回家,“賢哥”也恢復了原來的生活,繼續履行“家庭煮婦”的職責,如同陀螺一樣,在生活的抽打下,被動地旋轉著,無法停轉,偶爾擦出一些火花,曇花一現,歸於平靜,迴歸原樣。
由於上學年畢業班升學率和其他年級考試評比中,均名列前茅,上級部門決定,為了再提升學校的教育、教學水平,特意從全縣抽調了一批經驗豐富,年富力強,有創新意識的老師,來到河東初級中學。年輕有為,眼界開闊的男老師,秀外慧中,勇於創新的女老師,讓這平靜的山村學校頓時沸騰。
本來對於“鬼哥”來說,來什麼樣的老師,對他的學習生活也影響不到什麼,他自認為只會讓他間接地快速認識到外面的世界。他還是一如既往,墨守成規地安排自己的學習,和挖空心思的玩耍。但這群新老師中有個女老師,引起他的注意,讓他有所觸動。
全校召開“歡迎新老師大會”的時候,“鬼哥”作為學生代表坐在前排,她穿著一襲白色長裙,頭髮挽在腦後,聽說年齡和劉建設相仿,作為新老師代表上臺發言是走過“鬼哥”身旁,一股幽幽的,淡淡的芳香,讓你想美美的吸一口,緊鎖鼻腔,不讓丁點的雜味滲入嗅覺的通道。站上臺,遠看,宛如一朵玉蘭花,特別是在初春雨後,而或絲雨的低泣裡,冷豔的綻放,更讓人感覺有了幾許愁婉得傷感。
“鬼哥”感覺她的長相有點像,她的聲音更像一個人,那個已被他永遠埋藏在心底,從不輕易開啟,不去回眸的人——楊彩霞。她剛好是“鬼哥”的語文老師——鄭老師,有好幾次上課,“鬼哥”都有意識地去來回按著自己耳朵,不想聽但總有忍不住想去聽,或者就不低頭,昂著頭緊盯著繪聲繪色、在講臺上口若懸河、津津樂道的她,這樣好像只關注她的行動,聲音就能減小點。
有好幾次上課的時候,她在講臺上也注意到了“鬼哥”奇怪的動作,一會按著耳朵,一會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也不見做筆記之類的其他行為發生。她進班之前,對班上的學生情況大致瞭解過,對“鬼哥”的學習情況也專門瞭解過。她以為這是“鬼哥”好動,或者是他的習慣,甚至理解為這個“尖子生”地過人之處,或者天賦異稟。
後來和其他代課老師交流時,她把這還作為“誇耀”、“炫耀”的談資的時候,別的老師紛紛告訴她,“鬼哥”在他們課堂上很好好,都說這孩子學習好,就是上課注意力集中,抓住了這40分鐘時間。她很納悶,其他代課老師也很納悶,建議她找時間和“鬼哥”聊聊。
“鬼哥”甚至有點害怕上語文課,熟悉的聲音,有時讓他總是很恍惚,忍住聽得時間長點,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別無他法的情況下,“鬼哥”第一次選擇逃課,校門無法出去,他聽他一個“兄弟”說,男生廁所的院牆上有個豁口,可以從那進出。上語文課前溜進廁所,戰戰兢兢地從豁口爬出去,外面是一大片麥原,剛開始總擔心被巡查的老師抓住,膽戰心驚地藏在柿子樹後面,時不時地還察看一下四周;次數多了,也就自然放鬆警惕了,他就要麼躺在田壟上“閉目養神”,要麼就叼著麥稈坐在田壟上曬太陽。等下課鈴響後,又從豁口爬回廁所,在堂而皇之地坐在教室裡。“鬼哥”自認為這樣逃上一學期,下學期老師就換了,按照本學校原有教師輪換的做法。
鄭老師剛開始也又覺察,問“鬼哥”去向,他那幾個“兄弟”總會找理由搪塞,要麼是拉肚子,要麼是哪個老師找去油印卷子去了。剛開始鄭老師就感覺,第一“鬼哥”身體素質這麼差,第二“鬼哥”這麼招老師喜歡嗎,有這麼多老師找他,心裡還有些擔心和自豪。時間一長,他那幾個“兄弟”每天語文課實在編不出什麼新理由,乾脆和“鬼哥”“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一塊從廁所豁口爬出去逃課。
語文課上,就看見和拼圖一樣的教室,有幾個位置總是空著,無法成形,再問就無人知曉這些人的去向了。鄭老師心生疑惑,上完課找班主任和幾個代課老師詢問,才知只有她的課,才有人缺席。語文頓時感覺委屈,強忍眼淚說:窮山惡水出刁民!朽木不可雕也……云云!班主任看著生氣的鄭老師,出主意說下次你上課前,我去跟蹤一下他們。
結果不言自明。班主任向“鬼哥”幾個“兄弟”追問,經過“軟磨硬泡”、“循循善誘”等措施,才知“鬼哥”是首領,更加引起班主任和語文老師的重視。班主任再三追問原因,“鬼哥”就只說,不想上語文課;再問不想上語文課的原因,“鬼哥”就說,老師,我是是顆爛蔥——然後就默不作聲,緘口不語。無奈之下,班主任只能警告一番,再有類似情況,他就要上報學校領導,學校就要做出相應處罰。
在場的鄭老師,氣得在旁邊偷偷抹著眼淚,想著自己並未做錯什麼,自從她帶著個班的語文後,全班同學的學習積極性提高了,主動性也提高了。唯獨“鬼哥”不喜歡上她的課,難道真是仗著自己是“尖子生”,驕傲了,肯定另有原因。但她也沒再說什麼,抹完眼淚,就繼續上課去了。她抽空找“鬼哥”那幾個“兄弟”詳細瞭解了下他的情況;又去找校長(校長本也是河東人,“鬼哥”鄰村的)瞭解了下“鬼哥”的情況,包括大致的家庭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