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聲若梵鍾,鎮人心魄:“扶搖——”
這一聲扶搖幾乎要讓我流出淚來。
千千萬舊夢撕咬著擠開幽冥禁術,入了這金碧輝煌的真實。
我掙開鯤銘的束縛,幾乎連滾帶爬邁上蓮花金座,他高高在上,俯瞰六界三生。
我跪伏在他膝下,緊緊握住他的一片衣角,也只能握得住這一片衣角:“佛祖慈悲,慈悲的是蒼生萬物,是也不是?”
他佛相莊重,答:“人神妖鬼,花蟲鳥獸。”
“一概而論,無偏無私,是也不是?”
“菩提無樹,慈悲有渡。”
我淚水滾滾:“扶搖乃玄止真君之女,她可承得住你的慈悲?她可入得了你的菩提?”
鯤銘從身後擁我入懷,一根一根將我的手指從那片衣角上掰開,“扶搖,住手!”
我卻再次抓住,攥緊到掌心血肉模糊,汙了他佛衣沾腥。
“扶搖——可承得住你的慈悲?可入得了你的菩提?”今日魚死網破,我多年不哭不苦,只求今日清醒,乞求一個結果。
這果是善是惡,是白是辱,但憑天評。
5.
他慈眉溫目俯瞰我。我卻不想看到他用對千千萬生靈一樣慈悲的眼神來看我。
那隻佛手依然肅立,指間流光繚繞,我分不清他指間拈的是善緣還是孽障。
金座上的蓮花瓣倒映一個淚雨滂沱的我,我攥著那片佛衣,匍匐過生死,只想靠前一步。
身後鯤銘攔腰抱住我,扯著我離開蓮花金座。他聲音起伏:“扶搖,佛祖若是未慈悲待你,你便早已困死在幽冥,你我此生再不可能相見了。”
我轉身看他,他雙目赤紅如血如炬。
淒涼自肺腑湧上,金殿上響起來的全是我的嘲諷:“鯤銘,我看上的從不是你。你不過是任他使喚的下使,他讓你做鳥你便是鳥,他罰你做魚你便是魚。”
鯤銘渾身一凜。我掙來他的臂膀,轉身一步一步靠近那個佛祖。
到如今,佛光普照之中,他面上依然是那慣有的慈憫。
“你捨棄我,做了和尚。”你可知我後來心智不全,卻仍最懼憚做和尚?
佛祖不語。
“你說慈悲有渡,渡了我,你就可以做佛祖。”我曉得自己也曾為你成佛鋪路,你可以有多悔不當初?
佛祖不語。
“你以為的菩提是什麼?你以為的慈悲又是什麼?”你可知她願不願意,你可知她舍不捨得?
佛祖,不語。
我終於邁上蓮花金座,攥緊他肅立的佛手,恍惚間淚如泉湧,這事實我早已明瞭,說出來卻依舊萬箭穿心——
“我是你的第七級浮屠,你慈悲渡了我,你便可以做這高高在上的佛祖了。你不聽我哭訴祈求,強行救了我,抽離我對你的情,困於北海幽冥,孽障除,菩提生,你浮屠造畢,佛業立地而成……是也不是?垂雲哥哥?
佛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