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之前仵作的驗屍結果,但已經被推翻,裴談不由神情一動。
就見一直還算冷靜的林菁菁神色激動,“亂、亂刀?”
她頹然坐到了地上,似乎有些發呆。
沒有人能接受,自己在乎的人以那樣悲慘的方式死去。
荊婉兒忍不住耍了個小心眼。
就看林菁菁慢慢地直起身子,聲音有些輕抖:“範文君絕非死於盜匪,請大人明察。”
裴談望著她:“你為何這樣說?”
林菁菁有些淒寒笑了笑:“範文君是個落魄舉子,身無分文,又有哪個盜匪會搶這樣的人?”
裴談跟荊婉兒互望,好不容易林菁菁肯吐露真情。
“他生前下榻在長安最破舊的聞喜客棧,更是被老闆勢力眼、幾次要轟他出去,把房間賣給別人,他唯一有的,便是那一身不入俗流的豁達……”
裴談沉默許久,才等著對面女子拭乾淨淚。
“範文君可有仇家?”他問。
林菁菁搖了搖頭,幽幽道:“他的性情,又怎會與人結仇。”
不為財,不為仇。
林菁菁頓了良久,忽然幽幽道:“民女與範文君早已約好,在三月初九的當日碰頭,可是、他卻沒來。”
自那時起,她再未在長安見過他。
裴談眸色幽深,“你們如何相識,又為何會與他相約?”
林菁菁低著頭,忽地淺淡一笑道:“大人問這些,民女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民女乃是聞喜客棧僱來,專門給各位舉子唱戲尋樂的青衣,和範公子自是由此相識。”
林菁菁前來擊鼓,自然她的身份成為公堂上想知道的謎團,而現在她終於說了出來。
荊婉兒心中至此瞭然,她猜的沒有錯,會在手腕上繡花的,只能是長安的風塵女子。而她此前不說,顯然是怕自己的身份被人看輕。
“範公子,”林菁菁說道,“也是那客棧中唯一會對民女以禮相待之人,民女這樣的人,被人輕視踐踏再尋常不過,民女也已經習慣了。”
這種時候有一個人卻不一樣,甚至願意為了一個戲子挺身維護,足以讓這個女子銘記。
荊婉兒瞬間就明白了,林菁菁,她是範文君的戀人……
其實才子佳人的故事,每次科考都在長安城裡上演,但林菁菁和範文君這一對,卻是其中最悲慘的。
就看林菁菁,忽然深深地叩首在地,起身時候就說:“既然民女不能領回範公子的屍首,民女也不想再糾纏,大人,請容民女告辭。”
就見這女子慢慢的起身,掩下面上悲慼之色,轉身竟就要就此離開。
荊婉兒明明喉頭有哽著的話,這會子卻說不出來,就看林菁菁已經邁出了大堂的門,上首的裴談顯然也是一樣的心情。
說到底不過是欺負這世上孤苦無依之人,即便傷了,死了,若無人上來為其鳴冤,便死也無人過問。
而這悽慘身死的舉子範文君,死了多日,告示貼出三天,卻只有一個心繫著他的風塵女子,前來為他泣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