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昨日撞了南牆,桓怏發了一夜的火,手上的傷口雖被包紮好了,但他一瞧著便恨得牙根癢癢,只嚷嚷著要將府邸的女人都叫了來,只徹查究竟是哪一個。
第二日天微亮,絳墨便起身了,萱兒只將她的衣衫拿過來,一件青色的長裙,上面用絲線繡著幾隻翩躚的蝴蝶,栩栩如生。
絳墨正在用木梳攏著頭髮,一轉眼看見她手裡的衣衫,霎時間臉色變得慘白,連聲音都變得淒厲。
“將這一個給我拿出去扔了。”她連聲音都帶著顫抖,她想起來,自己死的那一天就是穿著一身青色的衣裙去的潭拓寺。
她以前最愛的便是青色,而如今一瞧著便是無盡的恐懼,好像看見了那青色的衣衫那那個男人的手裡成了一條條的碎片。
萱兒也被她的此時的模樣給嚇到了,好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凶煞惡鬼,連眼中也是無盡的恨意。
“是,奴婢這就去將它扔了。”萱兒滿臉的惶恐,趕忙將手裡的衣服胡亂的塞進箱子裡。
她隨即拿出一身絳紅色的衣裙替她穿戴好,依舊是滿臉的惶恐。
“別怕,只是我最厭惡青色的衣衫。”絳墨伸出自己的手,慢慢的攥住她的,“適才是我太著急了,我給你賠不是好不好?”
聽到絳墨的話,萱兒忙跪在地上,“奴婢不敢。”
絳墨忙將她攙扶起來,眼圈也有些發紅,“在這府邸裡,我只有你可以相信了,但是你記得,咱們今日受的苦,我定要他們付出代價。”
她說完之後,將最後一枝銀簪戴在了自己的髮髻上,然後慢慢的走了出去。
等她來到桓怏的屋子裡,卻見他已經醒了,只是身後是哪個還穿著褻衣,丫鬟們正侍奉著他梳洗。
桓怏見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滿臉睏意的睏意。
此時梵音正在給桓怏翻箱倒櫃的衣衫,各種的綾羅綢緞,織錦玉袍,全被胡亂的扔著,可桓怏依舊滿臉的不悅,只全都瞧不上眼。
絳墨慢慢的走過去,從櫃子的底層抽出一件白色的錦袍來,柔軟的布料從她的指縫間劃過,帶著絲絲的暖意。
“就這件罷。”絳墨走過去,慢慢的放下。
她知曉鄭小姐愛慕桓蘅那麼多年,定是喜歡那身纖塵不染,謫仙之氣息,何必投其所好,而且桓怏的那張臉生的俊美,未必比桓蘅遜色。
桓怏的目光瞥向了那錦袍,冷嗤道:“本少爺最厭惡白色的衣衫,這件袍子本少爺還從未穿過。”
絳墨眼神有一絲的暗淡,隨即扯了扯嘴角,“是嗎,竟是我自作多情了。”
“既然你喜歡,本少爺便穿一次。”桓怏的臉色十分的複雜,幽暗的瞳仁裡閃著淡淡的光澤,“還不快來侍奉本少爺更衣。”
絳墨慢慢的走到他的身邊去,只見他十分愜意的將胳膊伸開。她替她穿著那件白色的袍子,然後是胸口那玉扣。
就在她的手指靈巧的將最後一個盤扣扣緊,一抬頭,剎那間心底一緊,不由得喚了一句,“桓哥哥……”
桓怏也桓蘅不過有三分的像,只是他從不穿那一身白衣,而如今乍然間穿上,卻見他越發的溫潤如玉,添了幾分的乖巧,少了本分的戾氣。
似乎沒有想到她居然會這樣的喚自己,桓怏的目光中有一絲的詫異,但不由得臉頰上一陣怪異的顏色,“不許你這樣喚本少爺。”
絳墨如夢初醒,這才知道自己一時間竟然失神了。
桓怏洗漱完之後,去見絳墨還在那裡怔怔的出神,一雙漆黑的眼睛了似乎藏著無盡的心事,這讓桓怏不由得心底一陣悸動,似乎她的那種悲涼的眸子就是匕首一般,狠狠的插在他的心口處。
他這才從櫃子裡找出一件還算短小的狐皮斗篷來,只將她兜頭兜腦的一罩,只留巴掌大的小臉在外面,看起來越發的楚楚可憐。
“妾身不冷。”她感覺這狐皮斗篷沉甸甸的壓在自己的身上,令她沉悶的幾乎喘不過氣來,便只想著拒絕。
而桓怏已經扯著她的手往外面走了,他的手很暖,暖的如同手爐似的。
等兩個人出了府邸,桓怏瞧著那小廝牽出來的馬,頓時又翻臉了,“糊塗的東西,這樣的馬也來牽給本少爺,是活的不耐煩了嗎?”
那馬也算是千里良駒,不過似乎有些年老,只歪著脖子啃著地上的幾根白菜葉,有一搭沒一搭的嚼著,見桓怏走了過來,竟然連頭也沒有抬一下。
那小廝滿臉的惶恐,只恭恭敬敬的道,“少爺,這老馬才穩妥些,您去潭拓寺,路遠山高的,又不許旁人跟著,若是傷到了您,奴才們便是有幾百條命也不夠老爺打的。”
桓怏的臉色更難看了,“這樣的老東西,若是騎上的話只怕晚上未必能到的了潭拓寺,你們這不是坑害本少爺還是什麼?”
那幾個小廝忙跪下說著不敢。
絳墨原本滿肚子的心事,被桓怏這一折騰,反倒煞下了幾分,然後嘆道,“何必鬧得大家不安寧,只管叫他們牽更好的過來便是了。”
桓怏自是不相信那些奴才了,只帶著絳墨來到馬廄裡,只自己的挑選去了。
長長的馬廄裡有無數只馬在吃著草,見來了人,發出陣陣的嘶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