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鵬一手一個,拎著曲飛鴻和薛凡跳了下來。眼前是一座白牆黑瓦,翠竹掩映的府邸,大門上有一塊匾額,上面寫著“燕府”。
在雷神山這段日子,除了練武,饅頭也瞭解了些朝廷和江湖上的見聞和規矩,知道能建牙開府的,別的不說,最起碼是有功名在身。小灰的性子隨它主人,也是炸雷一樣,要不是饅頭約束,這會兒早已衝進府中。
饅頭站在府門前,心裡一點兒都不急,自己這麼大動靜,這座府邸的主人怎麼會不知道?能夠開牙建府的人物,又怎麼會放任自己堵在門前不聞不問?
果然,沒過多長時間,大門便緩緩開了,兩隊家丁呼啦啦先湧了出來,在兩側列隊站好,一個勁裝大漢扛著一柄大斧雄赳赳氣昂昂邁出門來。
向著四周瞧了瞧,第一眼就瞧見了正昂首顧盼的小灰,大漢怔了怔,不但不害怕,反而向著小灰湊了過來,滿臉的好奇與歡喜。
轟隆—,一道雷霆從小灰的虎口中噴了出來,將大漢的腳下的青石轟得四分五裂。大漢下意識向後一跳,這才看到這隻生著兩隻翅膀的老虎身旁還站著三個人。一個少年身高近丈,虎背熊腰,比自己還要壯上幾分。旁邊站著一名老者,瞧著身上的衣著,便能看得出平常生活必然十分講究。另一側是個青衫文士,壯漢的眼睛在這一刻瞪的老大,二哥?雖說在木先生這件事上自己和二哥起了爭執,但是現在看到自己的二哥被人家就這樣拎在手裡,漢子心裡的火一下子就竄了起來。
提著大斧跑了幾步,忽然發現少年的手上空空如也,壯漢也將大斧扔到了一旁,揮舞著拳頭就衝了上去。
祁威風一直自持孔武有力,但今天碰上了饅頭,才知道自己這點力量根本就不夠看。兩個人對著轟,只用了幾拳,祁威風便被轟得飛了出去。但他偏不信邪,揉了揉拳頭,雖然疼得快要裂開了,還是又衝了上去,毫無意外,這個憨直的漢子又飛了回來,這次他知道赤手空拳自己是沒指望了。
祁威風操起了斧子,衝上去之前,沒忘給饅頭提個醒。丈許長的開山斧使開了,確實極具威勢,整個府門前方圓數丈的範圍全被如山的斧影籠罩。那幾十名軍士和十幾名劍峰的弟子直到現在才趕到,一個個站在旁邊,瞧見了如山的斧影,那些士兵還好,知道是三將軍在動手,一個個只等著三將軍凱旋後,好進府中喝酒,三將軍的本事,這些當兵的知道,何況現在滿天滿眼都是三將軍的斧子在那呼嘯,沒一個想過三將軍會輸。
那些劍峰的弟子卻沒有士兵們知道的那般清楚,一見到薛凡也被斧影籠罩了進去,這些弟子一個個都望向為首的少年。少年提著劍沒有動,轉頭向身後瞧,井犴到的慢,這會兒正提著長劍遠遠站著,沒有一點靠前的意思。那個少年見到井犴如此,也放鬆了下來,十幾名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將手中的長劍收回了鞘中。
戰鬥結束的比所有人預想的都快,只是見到如山的斧影中有赤紅色的雷霆閃了閃,祁威風便連人帶斧一起飛了出去。祁威風還想要上前,但是一雙手卻已經不聽使喚,只是二哥還在少年的手上,爭執歸爭執,但兄弟畢竟是兄弟,這個憨直的漢子已經明知不敵,也知道少年手下留情,但是他仍然不願意放棄。
饅頭一步步向前,今天要是沒有青兒哥這檔子事兒,面前這個漢子倒正對他的脾氣,手裡的文士,他也早就還了。但是現在不行,饅頭雖然性子急,性子也直,但是他不傻。雖然與這漢子大戰了一場,但是正主兒還沒出現,這文士留在自己手上,多少有個依仗,要是交了出去,對方再變臉,自己便被動了。
眼看著三將軍被擊敗,已經沒什麼再戰之力,兒將軍雖然智謀無雙,但是武藝卻是稀鬆,眼下又落在人家手裡,不能指望。原本前前後後百十來名軍士都以為自家大將軍也該出現了,但是直到少年一隻腳已經踏上了門檻,也不見大將軍人影,這些七尺的漢子再也忍耐不住。雖然他們知道這少年連三將軍也能擊敗,自己就算上了也是白搭,但是軍人有軍人的尊嚴,即便是退了伍的,即便是待罪之身,只要當了一天軍人,這份尊嚴便刻進了骨子裡。
也不知道是誰喊的第一聲,反正是百十來人一個不落的衝了上來,府門前如同開了鍋,一個接一個身影從少年的身邊向四處飛。也沒飛多遠,不過三五米,一個個落在地上,不住的慘叫,卻沒有一個當真骨斷筋折。
饅頭已經走到了門口,只要再往前一步,便算是進了燕府,但是他停住了。這些漢子一個個上來拼命,為的是什麼,饅頭隱隱約約能夠感覺到,自己雖然贏了,但是他打心眼兒裡敬佩這些漢子,更何況直到現在真正的正主也沒出來,饅頭並不想將事情做絕。
百十來名軍士在地上哀嚎了一會兒,一個接一個爬了起來,這些漢子再望向門前的高大少年時眼中有些畏懼,有些敬佩,但更多的是感激。
哈哈哈,一陣大笑聲從門內傳出,一個赤面虯髯的大漢虎步龍行迎面而來。激情
大漢笑得爽朗,神色也像是迎候老友一般,但是這一切落在霍展鵬的眼中,卻是另外一番模樣。
望著迎面走來的大漢,饅頭初時還因為自己剛才大打出手,有些不好意思,瞧這大漢的神情,不但不生氣,反倒是十分熱情,饅頭這會兒正踏在人家門檻上,不由得下意識退了一步。
雖然只是退了一步,但是再抬起頭時,迎面而來的漢子忽然變得高大起來,饅頭只覺得迎面一座山直撞向自己面門,胸中一口氣堵在哪裡,憋悶難當,腳下不由得又退了一步。
這一步退後,迎面來的已經不是一座山了,饅頭從未覺得自己像現在這樣孤單,身邊的文士和老者不見了,那些士兵和劍峰的弟子也不見了,連小灰都不見了。現在饅頭就像是站在異鄉擁擠的街頭,來來往往雖然全是人,但是誰都不認識,誰都與他無關,他雖然就站在那裡,卻好像獨立於世界之外,也似乎被整個世界所拋棄。從未有過的孤獨、無助一起湧上少年的心頭。
就在悲傷泛起的那一刻,忽然身上一輕,饅頭聽到了熟悉的咆哮聲,仰頭一看,小灰就站在自己的身後,但是文士和那名使斧子的壯漢已經站在了赤面虯髯大漢的身後。
饅頭知道自己遇到了高手,但是他並不氣餒,方才的較量雖然輸了,但是饅頭眼前卻隱約看到了一片新的世界,雖然模糊,但是饅頭確確實實感受到了它的存在。
燕赤眉將少年讓進了府中,令他奇怪的是今天自己這個二弟吃了這樣的大虧,竟然不見一絲憤怒,這倒有些不像他。
一路上還沒寒暄兩句,饅頭已經忍耐不住,直接了當的說了來意。燕赤眉還沒怎樣,祁威風已經先跳了起來,既然是木兄弟的兄弟,自然就是自己的兄弟,這個憨直的漢子邏輯簡單,表現熱烈,只是眨眼間,已經和饅頭打成了一片,沒等燕赤眉說話,已經帶著饅頭徑直向小樓的方向走去。
離著小樓所在的院子還有十幾丈的距離,小灰已經衝著院子怒吼起來,要不是饅頭約束,早已經衝了出去。
“噢,我木兄弟有一隻寵物。”祁威風的話還沒說完,四周的目光齊刷刷的盯了過來,每個人都想,要是誰家養了這樣的寵物,只怕要不了兩天,全家都得餓死。
“吼——”院子裡也響起了咆哮聲,一隻鐵甲巨獸感受到了威脅,呼的一下站了起來,死死盯著一步步逼近的小灰,滿是利齒的大口中發出威脅的咆哮,但是四隻蹄子卻下意識的不住後退。
祁威風有些意外,心想木兄弟不是凡人,看來他的朋友也不是,這隻鐵甲獸雄壯威猛,但見了這位霍兄弟的坐騎卻像是有些恐懼。祁威風雖然有些憨直,但也知道若是這兩隻巨獸在這裡發生了爭鬥,恐怕整個燕府都得跟著遭殃。緊跑了幾步,趕上鐵甲獸,以祁威風的身形,也只能堪堪夠到這隻巨獸的腹部。
李青走後,鐵甲獸每日的餵食都是祁威風一手操辦,在他看來,這是木兄弟的坐騎,在軍中坐騎就是夥伴,所以祁威風拿這隻巨獸也當作兄弟一樣對待,一來二去鐵甲獸也知道祁威風對它好,現在見到了祁威風到來,似乎也知道來的不是敵人,驚恐地情緒慢慢平復下來。
饅頭帶著小灰站在院子裡,雖然這座院子已經空無一人,但是饅頭還是能感受到青兒哥的氣息,這半年來青兒哥和蓮花姐也不知道是怎麼過的,現在看來算計青兒哥的還不只是鐵劍峰那幫王八蛋,饅頭的拳甲上又冒起了雷光。
小灰身形巨大,進不了小樓,但它嗅到了青兒哥的氣息,急得繞著小樓不住的奔走。饅頭知道它的心思,連忙拉著祁威風進了小樓中。李青和蓮花的隨身物品自然早已帶走,但是用過的碗碟、床褥卻在,祁威風也不知道饅頭為什麼要這些,但他也不問,只是幫著一件件堆在了小灰的面前。巨大的虎首一件件仔細的嗅著,猛然咆哮了一聲,張起雙翅,躍躍欲飛。
饅頭知道小灰是發現了青兒哥的蹤跡,方才聽三位將軍聊起,青兒哥已經離開了幾日,小灰雖然有嗅覺上的天賦,但是這大山中每天雨雪風霜,又有許多野獸、行人往來,青兒哥留下的氣息只怕已經極淡,再也經不起耽擱。
匆匆與祁威風打了聲招呼,連燕赤眉和曲飛鴻也無暇去見,跳上小灰的身子,一人一獸呼嘯著騰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