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下了雪,可有派人去墓園打掃?”宋企沒理會蘇和,看著這樹木已然褪去銀裝,隨口便問。
“雪停就派人去了,帶了夫人最愛的鈴蘭。”陳伯回應道。
蘇和聽了,笑容凝固在臉上,只是三秒鐘時間又很快將其掩蓋,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指甲卻已經陷進了肉裡。
“陳伯啊,我忽然想去看看她了。”宋企失神,暗藏悲傷。
“好,那就去。”陳伯事事答應著。
“董事長,股東大會的時間是否可以確定下來了?”一位與他年紀相近的董事上前問道,絲毫不掩飾內心的著急。
“急什麼,我還沒死。”宋企本就心灰意冷,這幾天都把事情交代給下自己信得過的下屬代辦。
宋企動了怒,沒人敢吱聲。
蘇和咬著牙,站在風口處,看著那道背影漸漸遠去。
“和夫人怕不是也想跟我們幾個老的爭股份?”剛才那位老者暗笑了聲,“宋家財產按道理都會交到和夫人手裡,和夫人又何必要這對你這婦人無用的股份呢?”
“王董怕是貴人多忘事,陳樅庭當年在世時便說過宋氏集團繼承人非宋家人不可,請問王董可姓宋?要說資格,我應該比任何人都要有資格!”蘇和嗤聲,踩著高跟鞋憤憤上了車。
這裡的人,沒有一個是不希望宋企早點死的。
宋氏是企州最大股份公司,他們這些都是舊人,跟宋氏榮辱與共,見證了它的落敗和今日輝煌,若不是萬不得已,誰又願意爭奪股份到今天這地步。
若是宋氏有繼承人,他們也許安分守己,但現在,宋氏沒有繼承人。
當年的宋家少爺,早已遠走他鄉,與宋家斷了關係。
幾年前冒出的一個蘇和,雖說解救宋氏於水火,但這些年來膝下無子,在他們看來無非就是一個外人,何以服眾。
“看來王董勝券在握了。”另外一位董事吟吟笑出聲。
“若是周董願意出一份力,自然勝券在握了。”王董客氣了聲。
醫院距離墓園不過五公里遠,到達墓園後,司機往後備箱拿出輪椅,陳伯攙著宋企下車,才緩緩移動往陳樅庭的墓地過去。
“不用推了,我下來自己走上去。”宋企示意陳伯停下,執意要下來走著。
“好,那您等會兒,我去拿柺杖。”陳伯又轉身去後備箱找,之後匆匆趕回來。
上去要經過幾層階梯,宋企走走停停,步履緩慢,極其費力才走上來。
還沒有走近,便先踩到了一束白色鈴蘭花,宋企喘著氣,垂下眼簾看著,像是猜到了什麼,急寥寥地拄著柺杖站到陳樅庭墓碑前。
墓碑下,放著一束彩色小雛菊,與當年宋家後院的那一簇雛菊尤其像。
陳伯彎下腰,將那束鈴蘭撿起來重新與雛菊放在一起,看向宋企後嘆聲道:“應當是少爺來過了。”
“猜到了。”宋企緩了口氣,彎著腰盯著那束雛菊看。
他在陳樅庭墓前放了十多年的白色鈴蘭,卻在看到這一束小雛菊時幡然醒悟。
陳樅庭最初喜歡的,應當是雛菊。
而鈴蘭,是為了他才喜歡的。
想著想著,宋企崩潰似的哭出聲來,“對不起,樅庭,是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孩子,對不起這個家。”
“現在說對不起,是不是晚了?”一道隱隱帶著怒意的聲音橫插進來,宋雲深站在階梯最上層,牽著孟子衿,仍然壓抑不住心中怒意。
“雲深?”宋企屏息著,呆滯地轉了轉頭。
十多年了,他們父子二人,已經十多年不曾見面,未曾想再見時,會是在陳樅庭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