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再來看陳樅庭時,宋雲深依舊帶著一束彩色小雛菊,他神色淡漠,遲遲沒有走過去,直到宋企讓出了位置,他才帶著孟子衿站在陳樅庭墓碑前,而後緩緩將雛菊放下。
視線在接觸到那束被撿回來的鈴蘭後,他眸色一深,抬頭看了眼宋企。
“你來看她,是想讓她在那邊也不好過麼?”宋雲深語氣裡不帶任何感情,很快又移開了視線。
孟子衿站著,視線落在面前這位老者身上,而後動了動手指,跟宋雲深示意自己到旁邊等他。
陳伯衝她輕輕點頭,孟子衿抿唇看了一眼,一個人站到旁邊等待。
站得不是很遠,她可以聽見對話的聲音。
昨天從醫院回來後,她知道宋雲深一夜沒睡,可自己能做的只有陪伴。
父子倆站在一起,宋雲深比宋企高出許多。一個淡漠無聲,一個抬頭望著他,滿目倉惶。
宋企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擦過眼睛,手背上沾上一抹淚漬,感嘆道:“想不到,你都長這麼大了。”
一眨眼十多年過去,他們父子倆十多年不曾見過一面,時間久到他快要認不出他的臉。
他四處打探他的訊息,早幾年還能知道一些他的生活情況,慢慢的就什麼也查不到了。
宋企知道,是他已經強大起來。
他創辦的樅庭,如今是個能令人嘆而觀止的名字,業務涉及海外甚至國外,強大到不是他一個小小宋氏可以相比的。
宋雲深垂簾,戴著手套的手緊緊握拳。
他不想和他說任何一句話。
宋企知道,可是他就是想看看他。
“別再來看她了,宋老先生。”一陣沉默過後,宋雲深視線未抬,沉聲開口,“您的夫人會不開心,我媽也會不開心,你又何必呢。”
他的背叛,毀了一個家庭,毀了他的母親。
讓他成為了,無家可歸的孩子。
宋企一怔,聽著這冷淡疏離的稱呼,心痛的感覺襲來,直言道:“雲深,我只有這樣才能向她懺悔。”
他只有到了陳樅庭的墓前懺悔,才會好過。
“你需要懺悔麼!”宋雲深咆哮出聲,瞳孔裡藏著的怒意在這一刻發酵,“從你出軌那一天開始,你就該知道後果是什麼。可是為什麼啊,我媽這麼愛你,她為了你千里迢迢從郢城來了這兒,她本就不是什麼強大的女人,卻為了你獨當一面,不然你以為你宋氏能有今日?”
“你喜歡那聖潔的鈴蘭,她喜歡清新的雛菊,就因為你說一句鈴蘭勝過雛菊,她從此將鈴蘭放在了第一位,那滿園的雛菊園子自此多了鈴蘭!宋企,你配麼,你摸著你自己良心問問你配麼!”
陳樅庭不在的那年,宋雲深不止一次跟宋企鬧過,整整輟學三個月,活得連大街上的流浪狗都不如。
他沒了精神支撐,將自己關在屋子裡,整整三個月。
直到那雛菊花開,開滿整個院子。
宋企心頭痛如刀割,顫抖著雙唇,眼淚滑落下來,顫聲道:“對不起。”
對不起太多,太多。
“雲深……”宋企擦過眼淚,凝視他一眼,道,“跟你媽媽介紹過那女孩子了吧?”
宋雲深緊握的拳頭一鬆,轉頭看向面露擔心的孟子衿,才道:“介紹了,那是她兒媳婦,與她一樣,是郢城人。”
“好。”宋企顫著手,緩緩移動身子,陳伯見狀過來扶住他,知道他的用意後直直帶著他往孟子衿面前走。
宋雲深擰眉,難掩燥意,跨步過去將孟子衿拉回自己身邊。
宋企僵住,心痛到嘴唇都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