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璃深受皇恩,日子也越發快活。林媛與趙昭儀仍然握有宮權,皇帝並沒有放權給皇后的意思,不過就算沒有足夠的權勢,上官璃這皇后做得已是羨煞天下人,百年之後史書工筆,亦有乾武朝帝后舉案齊眉、琴瑟和鳴的濃墨重彩。
後宮中唯皇后與淑妃最為得勢,這二位一個是正宮,一個是東宮之母,就算已晉位珍妃的雲丹也不能奪了風頭。因著這兩座大山威壓,嬪妃們中的紛爭少了許多,就算有,也都是低位妃子爭風吃醋罷了。
上官璃不再針對林媛了。她似乎喜歡上了安逸而甜美的生活,日日膩在皇帝身旁做嬌妻,貪圖著眼前的享受。沒有煩惱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快。
林媛在這樣的安穩中並不心安,她不知皇后心中打得什麼譜。她的兒子已經成為東宮了,難道皇后就不會覺得焦慮麼?難道她會甘心看著拓跋弘百年之後,天下被林媛母子收入囊中?
不過倒不是全然無事。太子年歲漸長,文武都顯出出色來,他的五哥哥吳王不落人後,面上不敢與東宮爭鋒,私下卻埋頭苦讀。林媛看在眼裡心中震顫,卻苦於吳王行事謹慎、面上恭敬,一點錯漏都抓不著,只能眼睜睜看他臥薪嚐膽一般地努力下去。
時光如綢,太后在乾武十五年的冬日病重,皇帝聽從御醫所言,準備將母親挪去環秀山莊養病。
彼時恰逢長寧出嫁,太后為了她在宮中多留了一個月,呆到了乾武十六年的元月才離宮的。長寧的婚事堪稱十里紅妝,拓跋弘愛女心切,破格加封她為長帝姬,食邑兩千戶。她的生母,在半年前受封莊妃的趙氏,因著女兒的喜事受皇帝加恩,撫養了張氏所出的七皇子。
因著莊妃與淑妃交好,七皇子記在莊妃名下後,東宮太子的地位更加穩固了。而七皇子竟在同一日改名為“珝”,同“翊”,意為輔佐。
北疆戰場中,拓跋弘的擔憂在不久之後變成了現實。老將上官越因病回京後,新上任的年輕統領開始顯露出弊端來。
乾武十六年一整年中,前線捷報如常。然而匈奴重鎮、北疆險關靖邊城久攻不下,致使秦軍戰線推進速度緩慢。
乾武十七年八月初一,在舊夏都城西平府第四次易主時,為了爭奪它,蒙古國撕毀了與秦國的盟約。兩國戰亂終起。
蒙古的毀約使得秦國措手不及。原本兩國只是在爭搶夏國國土時會有所爭端,面對匈奴人卻是聯合一致。然而這一次,撕毀盟約的訊息還未曾傳開時,蒙古人便在匈奴邊境線上突襲秦軍後方。秦軍前有匈奴,後有偷襲。
在絕對的逆境中,沒有了戰神上官越做統帥,年僅二十七歲的年輕將領陳秀連同三十萬大軍,長眠在北疆厚重的風沙中。
蒙古人早有準備,勢如破竹,而秦軍毫無防範。短短半年之內,燕薊十六州失守。
訊息傳入京城,病中的皇太后怒極攻心,吐血駕崩。
太后仙去之時,帝后漏夜趕至環秀山莊,跪在太后病榻前。太后迴光返照,指著皇帝道:“你太貪心……”
前線慘敗,太后薨逝,整個秦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中。
乾武十八年五月初十,皇帝親率重兵,北上征戰。
京城中太子監國,左右丞相攝政。
後宮女眷再也沒有了爭鬥的心情。人人關起門來過日子,沒了皇帝無須爭寵,這些女人們竟是一下子失去了支柱。不少嬪妃年紀輕輕便開始入住重華宮,日夜誦經焚香,不問世事。
皇帝親身涉險,外患如狼似虎,大秦國是在進行一場豪賭。上官皇后生平中第二次下中宮箋表,命令上官族中叔伯重新領兵,隨聖駕出征,卻遭全族以血書上奏,抗旨不遵。她的父親,曾經的戰神上官越跪地求她:
“功高震主,皇后,您難道不懂得這一點麼……秦國是中原霸主,乾武一朝前十年積蓄的強盛,足夠承擔任何戰爭的後果。就算這一次我們輸了,至多是割地賠款,卻不會亡國。我們仍然是朝中大族,地位利益並不受損。然而若是上官族再次參與了戰爭,在最危難的關頭拯救了這個國,我們,會有什麼好下場呢!”
皇后盛怒中將傳國玉璽砸在地上。秦國國璽,正是上古遺物和氏璧,在千年前的朝代中代代傳了下來。上官璃砸玉璽,玉璽缺角,後以赤金彌補。【1】
皇后有心無力,最終上官族中的將領們沒能上戰場。
這一年,太子拓跋琪堪堪九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