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星空深吸了一口氣,陸辭擼了擼迎風鼓盪的袖子,開始在黑暗中摸索著撿起了腳下的幹木柴,經過一番忙活,最終他將撿到的幹木柴全聚集在了坡頂,搭了一座比他還高許多的篝火堆,在最下層的空隙中又塞上了許多幹枯的枝葉,隨後他沿著柴堆邊緣均勻地點燃了多個地方,讓其同時燃燒。
乾枯的枝葉原本便易燃,又有風力相助,這堆篝火很快便燃燒了起來,火勢由小到大,熊熊烈焰直竄柴堆頂部。火光滔天,將四周染了一片雪亮,空氣中是滿滿的柴煙味。
陸辭遠遠站著,熱浪一陣又一陣向他撲去,他額頭很快便滲出了絲絲汗跡。然而望著眼前沖天的巨焰,他卻依舊覺得火勢不夠旺,又繼續扔了許多幹柴進去。
火勢轉瞬之間便又猛烈了許多,甚至連著近處的草木都遭了殃。火星滿天飛舞,陸辭站在坡底的石子幽徑上,就如觀賞自己的一件傑作般仰頭而望,火焰投射來的餘光照亮了他的臉,他愜意地拍了兩下手,要的便是這效果。
他完全不在意自己此刻做出的事有多麼的出格。若是在其他地方,他是定不會這般胡作非為,但是孟兮蘿的地方就另當別論了。
況且,這可不是他想要如此做,如若不是孟兮蘿那可惡的女人,他現在應當早就回家了,又哪會連日遭這般罪。
大晚上的在外挨餓受凍,挨餓受凍都是其次,關鍵是這連日來的馬車顛簸讓他也吃了不少苦頭,這些難道不應該算在孟兮蘿那女人頭上?既然如此,那麼就不要怪他在她莊子裡亂來。
夜風不止,焰火在劇烈跳躍中呼呼作響,自幽徑看去就如染紅了一片天般。望久了,陸辭感覺自己的眼睛有些模糊,便尋了一棵粗壯的木樨樹,閒然地坐了上去,雙手往後腦勺一枕,靠著一根枝幹淺寐起來,枝葉在頭頂嘩嘩作響。
點了這樣一堆篝火,似乎連吹在身上的寒風都多了幾分暖意,陸辭此刻倚在樹上也絲毫感覺不到冷了。而他想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此刻便是等待,他就不相信,這樣大的火勢會沒人看到,看到了會不來?他只希望這火燒得更猛烈些。
即使火勢真蔓延到了其他地方,陸辭也不擔心,只有這裡的動靜越大,才越能引起其他地方的注意。屆時有人來了之後自然會滅火,而他也可以離開這裡了。
當然,最終也正如陸辭所料想的那般,沒過多久,便有人聞著火光陸陸續續從四面八方趕了來。柴木噼裡啪啦的燃燒聲遠遠便傳進了他們耳中,因此他們還隔著老遠就不得不加快了步子。
原以為是入秋之後草木凋零,氣候乾燥所引起的自燃起火。結果走近才意識到,這哪是什麼自然起火啊,分明是有人故意縱火嘛,坡頂的那堆巨型篝火亮光沖天。
火星四處飛揚,凝注在山頂的目光越聚越多,光亮照在每一個人身上,他們一個個驚得愣了神,一時間竟又不知該作何。真不知何人這樣大膽,竟敢公然在此縱火。
這場大火同時也引來了兩位長者,相較於其他大部分人,這兩人在面對此事時便顯得相當鎮靜,見火勢不減反增,整個坡頂都已是烈焰重重。事態緊急之下已顧不上去去追究縱火真兇,他們趕緊下令命讓人去救火。
巨焰經夜風一吹,熱浪翻湧,令人隔著好遠都能感受到那種熾熱。回過神的那些人絲毫不敢耽誤,紛紛行動起來,兵分幾路卻也亂作了一團,一些人為制止火勢蔓延直接脫了外衣飛上前去,另外一些為取滅火工具則是匆匆而返,順便通知他人。
感受到吵嚷聲逐漸響成一片,陸辭睜眼後伸手拂去了擋在自己視線中的一簇枝葉,迎著光亮瞧了過去,坡地上密密麻麻竟都是流動的人影,這次的事情似乎鬧得有些大了,不過他不懼。
陸辭靜靜觀察了片刻,覺得無趣,直接從木樨樹上一躍飛到了石板路間,雙手叉腰,毫無遮掩地看起了熱鬧。
身旁頻頻有人經過,而陸辭異於他人的行為也很快引起了那兩老者的注意,那兩老者自然而然地從路的另一端走到了他近旁,其中一位用劍柄輕輕敲了一下他的肩問道:“你為何不去滅火?”
聞言,陸辭撇撇嘴,轉動著眼眸望望火星飛舞的夜空,又望望坡頂上那燃燒強勁的火勢,故作一副莫名的神情,最後看向了敲他肩頭的那位髮絲斑白的老者,順口反問道:“我為何要去為你們滅火?”
火光將四周照得仿若白晝,四目相對,冷不丁聽了這樣一句反問,老者一愣,褶皺的面容上隨即又浮起幾分疑惑,不禁半眯起眸子,將面前這站姿隨意的少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只覺陌生,最終抬起眼瞼望著少年得出結論道:“你不是我千旻山莊的人?只是不知你又為何會出現在我千旻山莊?”
“自然不是,我乃你們莊主請來的客人。”陸辭微微搖晃著腦袋,話音中帶著散漫,衣袂隨髮絲在風中獵獵作響,他抬手拂去了即將飄到臉上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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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兩老者不由自主地互瞧了一眼,他們臉上的疑惑似乎也隨之濃了許多。當再次瞧向陸辭時,另一老者撫了一下被風吹凌亂的花白鬍須,半思索著道:“莊主請來的客人?倒是未曾聽聞此事。還請問小友出自何門?”
出自何門?看來這兩人確實不認識自己囉?就在陸辭還在考慮要不要自報真實家門時,提著空木桶途徑他們身邊的弟子便率先接過了話頭:“師伯,我認得此人,當日前往飛徹崖時,我等與此人有過接觸,他出自陸府,乃是陸府掌事之子。”
這嘴可真快啊,陸辭只覺這人比他還嘴快,不過即使說了他的真實家門也無關緊要,他也從未打算要刻意隱瞞這些。況且,即使他想瞞也沒必要啊,雖說上次天坑一戰各門派都死傷慘重,但還是活下來的人居多,因此這莊內許多人都認得他。
得到答案,那持劍的老者斂眉表現出一副思索的神情,並抬手揮退剛剛接話的弟子讓其先去救火。不過很快,他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略顯蒼老的雙眼猛得一睜,抬手指了指坡頂的大火道:“陸小友,這火難道是你所為?”
莊內律條嚴苛,尤其現任莊主掌權之後,更無人敢任意妄為。除了這外來的小子,莊內怕是也無人敢做下此等荒唐的事來。
況且,這小子也剛好在場,便很難排除嫌疑。雖不能完全確定是這小子所為,但也能確認個七八分,只因除了這小子,老者再也想不出其他人來了。當然,還有一人,難不成是淇兒不成?為抗婚,所以才鬧出這番動靜來。
“老伯厲害,你猜對了。”火光在臉上閃爍,陸辭對身旁人豎起個大拇指,愜意點頭。
在老者還在猜測究竟是不是孟淇兒縱的這把火時,陸辭就這樣大方承認了,完全不擔心千旻山莊這夥人在得知是他故意縱火之後,會找他興師問罪。他連他們莊主都不怕,又怎會怕莊裡的其他人。況且緣於他救了孟兮蘿這層關係,沒有孟兮蘿的命令,其他人怕是也不敢隨意與他動手。
這是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原本以為即使是這小子所為,怕是也會極力否認,卻不曾想竟承認得這般閒然愜意。瞧這小子這神情態度,完全是在藐視他們千旻山莊的威嚴。
但作為一個江湖長者,他們必須顧及自己該有的風範,因此他們也不得不強壓下心頭怒火,平靜追問下去:“陸府向來與人為善,從不主動招惹是非,你又為何要故意在此地縱火?可考慮過令尊與貴府府主的臉面?”
聽聞陸府掌事就這一獨子,莫不是平日裡太過驕縱,養成了胡作非為的性子?在這兩老者看來,這般無法無天,頑劣知禮數,遲早會闖下大禍。
“迷路了,找不著回房的路,難不成要我在外露宿一夜不成?我看古書上記載烽火傳信挺好使的,便想著試試,此方法果真奏效。”在一片吵嚷聲中,陸辭不得不提高了自己說話的音量。
那兩位老者連同一些途徑他們身旁的門徒怎麼也沒想到,陸辭會給出他們這樣一個縱火的原由,可太不會做人事了,他們似乎這輩子都沒這般語噎過。
不知是被火光照的,還是被眼前這愣頭青氣的,那持劍的老者一張老臉通紅,凝視了陸辭兩眼,隨即別過臉去。而對於那些門徒來說,此刻還沒功夫發怒,滅火才是首要。
另一位老者相對更沉穩幾分,面色無喜無怒,但也盯著陸辭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而陸辭則是大大方方與之對視了兩眼,補充道:“還有,我縱火怎就算陸府頭上了?我父親是我父親,府主是府主,而我便是我。即使要算,那也應當是算我母族頭上,這可是兒時,母親常教導我的,行走在外,可不能虧待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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