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都管道:這個容易,老漢今晚便稟太尉得知。
兩個道:我們已有計了,只等你回話。
老都管至晚來見太尉,說道:衙內不的別證,卻害林沖的老婆。
高俅道:林沖的老婆何時見他的?
都管稟道:便是前月二十八日,在岳廟裡見來;今經一月有餘。
又把陸虞候設的計細說了。
高俅道:如此,因為他渾家,怎地害他!我尋思起來,若為惜林沖一個人時,須送了我孩兒性命,卻怎生得好?
都管道:陸虞候和富安有計較。
高俅道:既是如此,教喚二人來商議。
老都管隨即喚陸謙,富安,入到堂裡唱了喏。
高俅問道:我這小衙內的事,你兩個有甚計較?救得我孩兒好了時,我自抬舉你二人。
陸虞候向前稟道:恩相在上,只除如此如此使得。
高俅道:既如此,你明日便與我行。
第二章: 林沖蒙冤,刺配滄州,臨別休妻,手刃惡賊上梁山偏偏世間不一定邪不壓正,高俅的奸計終於得逞,林沖中計,誤闖白虎堂獲罪,被押入開封府。
高太尉家丁一干人把林沖押到府前,跪在階下。
府幹將太尉言語對滕府尹說了,將上太尉封的那把刀放在林沖面前。
府尹道:林沖,你是個禁軍教頭,如何不知法度,手執利刃,故入節堂?這是該死的罪犯!
林沖告道:恩相明鏡,念林沖負屈銜冤!小人雖是愚魯軍漢,頗識些法度,如何敢擅入節堂。為是前月二十八日,林沖與妻到岳廟還香願,正迎見高太尉的小衙內把妻子調戲,被小人喝散了。次後,又使陸虞候賺小人吃酒,卻使富安來騙林沖妻子到陸虞候家樓上調戲,亦被小人趕去。是把陸虞候家打了一場。兩次雖不成奸,皆有人證。次日,林沖自買這口刀,今日太尉差兩個承局來家呼喚林沖,叫將刀來府裡比看;因此,林沖同二人到節堂下。兩個承局進堂裡去了,不想太尉從外面進來,設計陷林沖,望恩相做主!
府尹聽了林沖口詞,且叫與了迴文,一面取刑具枷扭來上了,推入牢裡監下。
林沖家裡自來送飯,一面使錢。
林沖的丈人張教頭亦來買上告下,使用財帛。
正值有個當桉孔目,姓孫,名定,為人最耿直,他稟道:此事因是屈了林沖,只可周全他。
府尹道:他做下這般罪,高太尉批仰定罪,定要問他手執利刃,故入節堂,殺害本官,怎周全得他?
孫定道:這南衙開封府不是朝廷的。是高太尉家的!
府尹道:胡說!
孫定道:誰不知高太尉當權倚勢豪強。更兼他府裡無般不做,但有人小小觸犯,便發來開封府,要殺便殺,要剮便剮,卻不是他家官府!
府尹道:據你說時,林沖事怎的方便他,施行斷遣?
孫定道:看林沖口詞,是個無罪的人。只是沒拿那兩個承局處。如今著他招認做不合腰懸利刃,誤入節堂,嵴杖二十,刺配遠惡軍州。
府尹也知道這件事了,自去高太尉面前再三稟說林沖口詞。
高俅情知理短,又礙府尹,只得準了。
就此日,府尹回來升廳,叫林沖,除了長枷,斷了二十嵴杖,喚個文筆匠刺了面頰,量地方遠近,該配滄州牢城;當廳打一面七斤半團頭鐵葉護身枷釘了,貼上封皮,押了一道牒文,差兩個防送公人監押前去。
出得開封府來,只見眾鄰舍並林沖的丈人張教頭都在府前接著,同林沖兩個公人,到州橋下酒店裡坐定。
張教頭叫酒保安排按酒子管待兩個公人。
酒至數杯,只見張教頭將出銀兩齎發他兩個押送公人已了。
林沖執手對丈人說道:泰山在上,年災月厄,撞了高衙,內吃了一屈官司;今日有句話說,上稟泰山∶自蒙泰山錯受,將令愛嫁事小人,已經三載,不曾有半些兒差池;雖不曾生半個兒女,未曾紅面赤,半點相爭。今小人遭這場搬事,配去滄州,生死存亡未保。娘子在家,小人心去不穩,誠恐高衙內威逼這頭親事;況兼青春年少,休為林沖誤了前程。卻是林沖自行主張,非他人逼迫。小人今日就高鄰在此,明白立紙休書,任從改嫁。並無爭執。如此,林沖去得心穩,免得高衙內陷害。張教頭道:賢婿,甚麼言語!你是天年不齊,糟了橫事,又不是你作將出來的。今日權且去滄州躲災避難,早晚天可憐見,放你回來時,依舊夫妻完聚。老漢家中也頗有些過活,便取了我女家去,並錦兒,不揀怎的,三年五載養贍得他。又不叫他出入,高衙內便要見也不能彀。休要憂心,在老漢身上。你在滄州牢城,我自頻頻寄書並衣服與你。休得要胡思亂想。只顧放心去。
書中按表,張教頭也是太天真了,林沖在時尚不能避禍,若他不在,高衙內豈能放過林娘子?他號稱花花太歲,凡他看中的女人,誰擋著不令其上身得手,他便與誰為敵。
林沖道:感謝泰山厚意。只是林沖放心不下。枉自兩相耽誤。泰山可憐見林沖,依允人,便死也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