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年紳。海岸線書閱,海量小說免費閱讀/下載向陽中學高二的學生。
小學到高中,陪著關係好的小夥伴蹲過隔壁班小美女的小區口,幫著安荃那傢伙給年念遞過情書,青春萌動。情竇初開的事兒參與了不少,自己卻從沒想著真的喜歡個女孩兒會怎樣。
這和家庭有關係,我對小女孩兒沒什麼好奇心,因為我有一個比我只小几個月的妹妹,年念。有記憶開始年念還經常和我一起洗澡,直到不能再睡在一間房間,她還是經常在我面前大大咧咧,穿衣隨便。
我媽教育過她幾次,她不聽,假小子慣了。動輒摟著我的脖子稱兄道弟,上高中之前從沒留過長頭髮,經常套著我的衣服就去上學,去衛生間還被女老師當過流氓。
性格註定年念是個淘氣的姑娘,人都說不管是兄妹還是什麼,只要兩個孩子在一起。往往一個動一個靜,我確實比年念安靜一些,但總體來講還算陽光,至少身邊的人都這樣評價我,喜歡穿純白色衣服,喜歡籃球的陽光大男生。
在我自己看來,人是有兩面性的,這和我的家庭環境有關。我小學時母親身體就不好,食量大卻消瘦,脾氣更是不好,稍有不順心就對著父親或者我們大發脾氣,而這種時候父親向來選擇沉默不語,直到她自己平靜下來。我是佩服父親的,至少在他身上學到了作為男人對於女人的胸襟。
母親對年念更是如此。情緒就像晴雨表,好的時候抱在懷裡寵,不好的時候賭氣很久不說話。我小時候一直以為我和她是雙胞胎。只不過我是哥哥先出生,她是妹妹後出來。懂事後才覺得不太對,按著十月懷胎的道理,年念怎麼也不可能是我母親生的。
後來我知道了這其中的秘密,我上高中第一天,母親又因為一些小事對年念大發脾氣,吃了很多藥才控制下來睡了,父親趁著年念睡了告訴我,她並不是我母親生的,是我同父異母的親妹妹。
這是他年輕時候的債。
他那天晚上喝酒醉了,沒有隱瞞的告訴我年唸的生母是我小姨,我媽媽的親妹妹。我母親懷孕的時候,我父親喝多進錯了房間,去了寄住在我家的小姨屋裡,她並沒有推開他,之後也都再沒有。
她幾乎是和我母親一前一後懷了孕,我母親強忍著痛苦,跟著她一起完成了懷孕的過程,雖然沒少挖苦她和我父親,至少沒有做的太絕對。
但是,悲劇總還是發生了,小姨生下年念之後未出月子就服藥自殺了。留書一封說以命抵罪,希望我母親能善待她的孩子,當做自己的女兒養。
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我看似完整的家裡,父母之間像是帶著不同的面具,感情維護的那樣勉強。
我問父親,年念知道麼,他告訴我,那孩子比我們想的還要聰明,敏感。
本不肯接受年唸的母親,因為妹妹的離世,接受了這個嗷嗷待哺的孩子,而我的父親則為了曾經一時的過錯,承擔起了一生還債的痛苦。
我對父親說,母親對年念是那般好的。
他告訴我,你母親性格之所以變成這樣,和這件事有很大的關係,她承受了太多的苦,他說,男人這輩子都不要犯這樣的錯誤。
我也明白的知道了,自己陰晴不定的性格,源於何方。
在外人面前,我從來都呈現著陽光的一面,只有在夜深人靜之時,才會聽著cd裡近乎嘶吼的音樂,恨不得撕裂胸膛看看身體裡的另外一個靈魂,它是黑色的,浸泡在汙泥中不得救贖。
我想起一個形容,外表純白的假人,劈開來裡面都是黑的。我可能就是這種狀態。
不過總的來說,我算是個德智體全面發展的孩子,初中機緣巧合的一次主持機會,讓我從此站在學校每一次大型活動的主持人位上再也沒下來。文藝匯演,歌唱比賽,詩歌朗誦,我都是敬職敬業的報幕員。
高二剛開學的某一天,教導主任找到我,讓我作為主持人去參加試鏡,為即將到來的全市初高中文藝匯演做準備。我很幸運的被選中,和另外一個其他學校的高一女生搭檔。
串主持詞並非難事,閒下來的時候我更喜歡像其他青春期的小男生一樣看演員表演。
那時候,我遇到了她。
她叫楊可,是個初二的學生,表演的節目是天鵝湖悲劇結局中最著名的那一幕《天鵝之死》,在其他學校送來的節目都是各種各樣熱火亮場的舞蹈中,她是一隻獨秀。
彩排的時候她穿著黑色的寬鬆燈籠褲,淺灰色緊身練功服,頭髮盤成一個小團兒,人雖然看起來小小的,眼睛卻大大亮亮的。
她不是個喜歡說話的孩子,她們學校送選的舞蹈進入決賽的有兩個,但在後臺楊可從來都是孤單一個人,就算是吃飯的時候也是抱著盒飯躲去很安靜的地方自己一個人吃。
她吃的很少,我想,是為了保持身材。
柴可夫斯基的音樂,當大提琴沉悶響起時,位於舞臺最左側的她背對觀眾席慢慢的移動進去,手臂就像天鵝翅膀一樣優雅的揮動著,穿著芭蕾舞鞋立起腳尖,腿部優美的線條更添優雅。
她跳舞的時候眉頭總是微皺著的,不管後臺的演員有多火熱,每當楊可上臺排練的時候,大家都會安靜下來。而我,感覺最明顯。
心裡是堵著的,卻因為她的舞蹈漸漸宣洩出來,看清了她想要表達的悲傷,看到了她肢體語言背後的悲哀,這是我最缺少的,我表達不出來。我將這樣的悲傷和難過深壓在了心裡,但是看到她的舞蹈,我居然有一種莫名的釋懷。
我很想和她說話,卻找不到機會。
演出之前的週末,我見到了楊可的父母,她爸爸站在後臺和她說話,而她媽媽一直在觀眾席的位置。楊可也是個嘴饞的小姑娘,中午沒有吃多少東西,卻喝掉了她爸爸給她的一整瓶旺仔牛奶。
她在父母身邊的時候,笑的就像白雲間的小天使,在臺上那種沉悶悲苦的氣息全無。
我突然覺得,我和她就像太極的兩儀。我是純白的一端包裹著一顆黑色的內心。而她則是黑色的呈現,蓋不住單純的白。
我對她越來越感興趣。
可我還是沒有找到和她說話的機會,確切的說,是覺得自己沒有自信和她說話。
演出那天,我穿著純白色的西裝,打著紅色的領結,頂不愛化妝的我,還是被老師硬是壓著做了頭型化了妝,我覺得自己這樣真的醜爆了,特別不想面對她。
習慣了在後臺搜尋她的影子,畢竟不是一個學校的,見面機會太少。!
她穿著純白色的小紗裙,頭髮還是團著一個團兒,卻在鬢角貼著純白色的羽毛,還帶了一頂閃亮的王冠。
演出當日家長是不能進後臺的,我看到她時,她正在和老師說話,我看出來她的表情很緊張,突然很想安慰她,但當我鼓起勇氣去找她的時候,她已經在熱身準備上場了。
她這場的幕,由我來報。
在舞臺的幕布拉開之前,她一直站在舞臺右側,伸著頭看著幕布外面偶見的觀眾,每看到一次就雙手合十在胸前,默默唸叨著什麼。
我感覺,她是在給自己加油打氣,便故意走到了幕布邊,輕輕將它挑起了一個縫,回頭看向她的時候,她也在看著我的方向,我對她微笑,可她沒有給我回應,老師叫她去準備了。
舞臺導演也要我去準備了,我在她上場前終於湊到了她身邊,對她說了句鼓勵的話。巨來介巴。
她看著我,點點頭,淡淡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