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間客堂,兩年多來幾乎成為他們這群人專屬的會議室,每次修繕觀音像的過程中遇到需要討論的問題,大家也不去其他地方,就在寺廟裡開會,為了方便,寺廟用來接待外客的幾間客堂之中,最大的這一間就固定留給他們使用。
同時也是為了方便他們開會,這間客堂的佈局相較寺廟內其他客堂的佈局,做出了調整,專門搬入一張圓形的會議桌取代了茶桌,供他們使用。
黃清若的兩隻手一直是放在桌下的,擱在她的膝蓋上。她記性還不錯,沒有做筆記的也能把其他人發表的觀點記住。
手的邊緣感覺是被一個圓潤的帶些許涼意的物件給若即若離地擦了一下。
出於條件反射,黃清若第一時間低眸。
入目是同樣放在桌下的梁京白骨節分明而修長的手指,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掂著捏在手裡的琺琅彩煙盒。
瞳孔微微一縮,黃清若抬眼。
梁京白自然沒有和她對視,他目光專注地正看在現在在發言的梁冕。他對著她的是他的左邊側臉。
他現在也已經沒穿在大殿裡做早課時的那身咖啡色縵衣了,恢復他慣常簡單的黑褲子白襯衫裝束,他的墨色大衣掛在他的椅背上。
饒是他看起來注意力完全不在她的身上,也毋庸置疑,他此時此刻的舉動是故意的。他在故意讓她見到琺琅彩煙盒。黃清若面無表情地盯他數秒,桌下的手毫不猶豫地朝煙盒抓過去。
——她當然不認為,他現在這意思是打算直接還煙盒。但機會在眼前,她總得試試,搶不搶得過來。
梁冕恰恰在此時喊了黃清若的名字:「小若,你有什麼想法?也跟大家分享分享。」
「好。」黃清若淡定地目視前方,桌底下她伸向梁京白的那隻手,沒有抓到煙盒,抓到了梁京白的手。
涼涼的,他的面板也滑滑的。
透過摸索他的手,她感知出來,梁京白握起了煙盒,握在他的手掌心裡。由於他的手掌不至於大到能把整個煙盒包裹得密不透風,她的手指能觸碰到煙盒。
觸碰到了,她就沒那麼快鬆開了。她嘗試掰扯梁京白的手指。
觀音像的修復工程,如今開展到第三年,進展到的是觀音像的肚子部位。剛剛黃清若在後山也親眼再確認過了具體的進度。
她對這個修繕工程其實比梁冕以為的還了解、還熟悉。除去以前她確實有在二叔公的指導之下參與過修復計劃的制訂,這兩年她在國外進修期間,二叔公每個星期在視訊通話中與她分享的工作情況裡,也包括了這尊觀音像的修繕。
所以兩年間,黃清若也算是在一直跟進工程的。她這兩天翻看觀音像的資料,不過是鞏固她對觀音像的瞭解罷了。
而面對今天開會要解決的這個問題,黃清若首先拎出來的是一句話:「老師說過,‘修復‘修復,‘修字雖然在前,但它是輔助,真正的重點應該在於‘復。」
即,復原,儘可能地保留住文物身上的歷史痕跡。
在場的人微微一怔,怔的原因並非黃清若所提出的這個要點大家不清楚,而是——
「我記得幾十年前,老院長帶著我們修繕這尊觀音像的時候,曾經也提醒過大家這句話。」梁冕濃眉之下兩條細長的眼睛微微含笑。
黃清若表示:「我就是在翻開老師幾十年前參與這尊觀音像的修復工作留下的材料裡,看到這句話的。這句話也是老師之前一直跟我們強調的。」
緊接著黃清若才繼續往下講,發表一點自己淺薄的想法。
從她的臉上完全看不出,桌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