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劉虞父子兩人也未帶什麼僕從,只是僱了輛馬車而去拜訪田豐。為表敬重,劉虞脫下常服,換上官衣;劉和也是一身黑紅配的曲裾深衣,不過他一邊受著顛簸的不舒適,一邊回憶本田豐的資料。
田豐,字元皓,冀州鉅鹿人,天姿朅傑,權略多奇,博覽多識,名重州黨,為人剛正不阿,據理力爭,現為朝中待御史。年輕時主攻漢家律法,他苦學多年,學有所成,任過縣主簿,在任期間,平了不少冤獄,縣鄉稱頌,後被太尉府徵辟,遂任職京師。
劉虞和田豐交往也有兩三年了,所以對路很熟,下了馬車後,帶著劉和不走大道,穿行小路,經過兩三個裡聚,來到一個裡外。劉和舉目觀瞧,見里門上掛一橫匾,上寫“宣和裡”三字。
裡監門在塾室內看見了他們,忙從席上跳起,穿上鞋子,急忙忙出來趨拜相迎。——劉虞一身官衣,帶綬配印,是個官都比自己大。他拜倒在地,伏頭說道:“小人宣和裡監門,拜見貴人。”
“起來吧。我是來拜訪故人的。”
那裡監門開門迎了進來接起身,低眉呵腰,說道:“貴人是本里誰之親友,小可也好代為引路?”
“有心了,吾等可自便。”劉虞推辭了此等獻媚之人。
劉虞父子來到田家院外。宣和裡中等大小,五六十戶住民。田家在里巷深處,面南朝北,院落不大,黃土為牆,柴門虛掩。劉和請劉虞稍等,上前將門推開,立在階外,恭謹問道:“田御史在麼?”
劉和往院中打量,見屋舍的房頂顯露在外,為懸山式,復瓦。屋邊有一桑樹,半截樹幹和蕭瑟的枝杈亦露出牆外。
忽的聽到院中有人出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一個男子答道:“田君在家,卿是何人?我來了。”聽其聲音,甚是清朗。
劉虞父子整了整衣袍。
說話的男子從院中走出,用手攥住袍袖,與劉虞相對作揖,禮畢。
“君是何人?”劉虞開口道。
劉和在一旁看那人時,身高一米六八模樣,似文士打扮,下巴一撮髭鬚,三十一二年紀,戴一頂桶子樣抹眉梁頭巾,穿一領皂沿邊麻布寬衫,腰繫一條茶褐鑾帶,下面絲鞋淨襪,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鬚長,給人一種溫文爾雅、謙謙君子的感覺。
“在下魏郡沮授。”那人回禮道。
“可是廣平沮公與?館陶縣令?”劉虞復問。
“君知吾?”沮授皺了皺眉頭。
“在下東海劉虞,見過沮君。”劉虞施禮道。
“君便是東海劉伯安,元皓多有對你誇讚,宗室賢者。這位是?”沮授看了看劉和。
此刻的劉和似乎進入了迷糊狀態:本來拜訪田豐亦是驚訝,現在居然多了個沮授!天啦擼!這兩位可是漢末有名的忠臣!正史有沒有傳記好像記不得了,但是《三國演義》裡的評價很高——
曹操對沮授:孤早相得,天下不足慮。對田豐:向使紹用田別駕計,尚未可知也。
“這是犬子劉和。”劉虞扯了扯劉和:“還不拜見沮公。”
“啊!?”劉和愣了一愣。
“久聞沮公之名,名冠冀州,今日得償所願!和拜見沮公!”劉和回神施禮。
“賢侄客氣了!伯安兄裡面請。剛才我與元皓正說你呢。”沮授拉著劉虞父子入院。
三人進入院中。正對面有三間屋舍,樣式是常見的一宇二內。西牆處有個廚房,有棵桑樹便聳立在廚房的邊兒上。東牆是豬圈、雞塒,茅廁。
院內的地面雖為泥土地,沒有鋪設磚石,但很平整,清潔乾淨。
這時劉和只見一人從內院迎出,此人身高一米七左右,國字臉,年紀三旬有餘,身穿一領巴山短褐袍,腰繫雜色彩絲絛,白肉腳襯著多耳麻鞋,綿囊手拿著鱉殼扇子。八字眉,一雙杏子眼;四方口,一部落腮胡。
“伯安和賢侄來了,快快請進。”那人熱情道。
“還不拜見田公。”劉虞示意劉和。
“和拜見田侍御史!”劉和作揖。
“三位請!”田豐引著沮授、劉虞父子來到堂前階下,互相謙讓,接著四個人一同登階。東為主位,西為賓位,田豐從東邊上,沮授、劉虞父子兩人從西邊上。
走完了這一套主人迎接客人登堂的禮節,劉和進入堂中。
堂內除鋪陳了幾面坐席、放了幾個矮案外,別無長物。
田豐笑道:“伯安尋我何事?”
“你我相交三載,元皓兄囊日為吏時,平冤斷獄,敦化風俗,息一縣之訟,闔郡稱頌,以為神明,今我得拜持節,幽州刺史。今權宦當道,汙吏遍地,這侍御史本是監察之官,然現言路堵塞,不能抵達聖聽,何不外任造福一方?故欲聘君為別駕?君有意否?”劉虞起身作揖。
田豐端起木椀,飲了一口,潤潤嗓子,不再與劉虞客套,改而正色說道:“君言正和吾意。然君可有知兵之人?”
“犬子略懂兵法。”劉虞指了指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