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窅娘離開,地牢重回黑暗,只餘燭光幽幽。
幻蕪長舒一口氣,才覺得緊繃的身體已然發軟,靠著牆壁,緩緩坐下。
一邊的長絕從幻蕪拿起髮釵的那一刻就從坐姿變成了半跪半起的姿勢,心裡想著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幻蕪傷了自己,腦內卻是冒出了很多片段,像是過往的沒一瞬都在眼前走了一個來回。
直到此刻,他的身體仍然是僵硬的,就連指尖也在微微的顫抖。
他直直的看著幻蕪,就連窅娘走了都像沒發覺,好似身邊的一切都不存在。
幻蕪見他一直盯著自己,那眼神似喜似悲,竟讓她不能直視,她抿了抿唇,轉過頭去。
長絕見她如此,只覺得胸口一陣發緊,他張了張嘴,過了片刻才發出聲音:“對不起,是我太大意了,讓你為我如此……”
“無礙。”幻蕪打斷他,“那窅娘就是利用……利用人的情緒起伏罷了。”
過了好久,幻蕪都沒有再說話,直到長絕都以為她不會再說什麼的時候,又聽見她的聲音傳來,低低的像是喃喃自語一般:“你不必掛在心上,保你也就是保我自己,我一個人是逃不出去的,何況,我答應了你母親會好好照顧你,自然不能讓你出事...”話音未落,幻蕪卻住了口,好似不想再多言,也不需要長絕的回答一般,直接背過身子,不再看他。
長絕微微垂了眼,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幾分黯然失落,但片刻後又抬起眼來,目光平靜地看向幻蕪的背影,聲音卻是輕柔得出奇,好似再大一些聲音就會把眼前的人吹散一般說道:“我也不會讓你出事的。”
幻蕪閉著眼,並沒有回頭,也不知她聽沒聽到這嘆息一般的話語。
壁燈上的燭光忽明忽滅,跳躍了幾番終究是滅了,只留一縷輕煙融入黑暗。
又過了兩日,牢門重新開啟,有人魚貫而入,先是帶走了其他牢房裡的人,待人都走光了,才下來四人,正是那夜的四個黑衣人,帶走了幻蕪和長絕。
長絕經過調息,已是恢復了氣力,也恢復了大半靈力,怕窅娘故技重施,只得裝作無力被人押著走。
可幻蕪卻是真的不對勁,他早就發現了,自那日窅娘離開後,幻蕪就全身發寒,哪怕是自己用靈力替她驅寒也沒用,還是幻蕪制止了他,只說是自己寒氣過剩。
今天是十五,想到以前在谷中每到十五幻蕪就會消失兩日,長絕就越發的擔心。
幻蕪身邊也有兩個黑衣人,只是這兩人卻並沒有直接碰她的身體,而是用法力控制住她。
幻蕪暗自驚疑,莫不是他們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體奇特?
知道夢醫之術的人還是妖都不少,可是知道今日不能觸碰她的身體,對她這麼瞭解的人,到底是誰?
倆人被押著走了許久,卻沒有出秋風堂,而是轉身入了另一個地洞,兜兜轉轉一直在地道里行走。
地道不算寬,且十分幽暗,要想逃跑,估計得會個遁地術之類的,是以押送的人也鬆了手,只在前後將兩人圍在中間,將前後堵得死死的。
長絕如往日一樣落後一步跟在幻蕪身後,看著她腳下有些趔趄,就想伸手去扶她,未料到幻蕪直接一躲,直接撞在石壁上。
長絕伸出的手就僵在那裡,暗自撈了一片虛無,心裡更是惶然。
幻蕪靠在石壁上看了他一眼,表情如常,往常嬌嫩的身體卻好像沒有痛感一般,只淡淡地說了一句:“你現在最好不要碰我,衣服也不行。”
長絕看她說得認真,雖想問問原因,但礙於邊上有人,就沒有問出口。
那四個人好像也並不在意他們,只要他們不逃便也不動,也不催促他們,只是圍著兩人。
幻蕪用手撐著石壁,重新站好,就見剛剛她靠過的石壁已然結了一層細細的冰晶,寒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