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帶著小姑娘,芸娘帶著紅芙,四人拿了船槳,也不停地划船。
幸好幾人及時從夢中醒來,要不然這風就真的把婉瑩送到揚州城的關卡處了。
幾人奮力地劃了一個多時辰,媽媽滿頭大汗地靠在船幫上,指著晨曦中的那塊地界石碑說:“黃天菩薩,總算又出了揚州城!”
婉瑩望了望草蔓中的那隻刻著‘揚州城’的石碑,靜靜地矗立在岸上。
“好險,好險,差幾里地就又撞上關卡了。”船伕兩隻手的虎口幾乎都要麻木了。放下撐杆,雙手交替的揉搓著虎口的位置。
婉瑩和崔鶯兒倒了幾杯茶水,遞給幾人。
東方露出了魚肚白,所有人都還在夢中,船上的幾個人,喝著茶水,不停地在心裡嘆息:幸好娘娘夢魘了,把幾人從夢裡驚醒,要不然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有驚無險折騰了一早上,幾個人也沒了睡意,悶熱的七月清晨,水面上縈繞著溼熱的躁動。太陽一點一點爬上樹梢,跳進畫舫的窗子,在船板上投下了一個修長的光影。
“娘娘,你昨夜夢到誰了?”崔鶯兒坐在背陰的畫舫中,一隻手不停地撥弄著光線中的塵埃。
和光同塵,不過這些細小的塵埃也只有在光線中能被人看到。
“有些想不起來了。”
“娘娘,那是一個很愛你的人,是皇上嗎?”
光線中的塵埃隨著崔鶯兒的手動,劃出一條流暢的旋弧,不過在船板上卻不曾倒映出任何蹤影。
婉瑩雖然想不到夢境的內容,可是如果見了六郎,應該是一個喜悅的夢境才對。
“不是,想不起來夢到誰了,但是肯定不是皇上!”
崔鶯兒嬌美地甜笑了一下,從光線中收回了自己的手,將茶杯遞給婉瑩,繼續問道:“那一定是一個摯愛娘娘的人。”
電光火石之間,昨夜的夢境,若隱若現地出現在婉瑩的腦海中。是賀佑安,是他。
婉瑩的表情,沒有瞞過崔鶯兒的雙眼。
“這個人不是皇上,皇上在京城,娘娘卻要往福建,那人是在福建吧?”
婉瑩點了點頭,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隱瞞,此刻全盤托出。
“我要去找賀佑安將軍,只有他能護送我回京城。”
崔鶯兒笑得更甜了,自己也捏起自己的茶杯,朗然地說:“果然跟我想得一樣。”
婉瑩也羞赧地笑了一下,想要解釋一下兩人並沒有什麼秘密,但是又不知道為什麼去解釋,要怎麼解釋。
“昨兒夜裡,娘娘在我耳邊說了半天的夢話,我猜這世界上,除了皇上,肯定還有一個能進入娘娘夢裡的男子。”
“我們不是姑娘想的那樣……”婉瑩怕崔鶯兒誤會自己。
崔鶯兒搖搖頭說道:“娘娘昨兒夜裡說得清楚明白,鶯兒知道娘娘對賀將軍沒有任何愛戀。”
“如今我遭人天涯追殺,只有他能幫我回到京城,回到皇上身邊。”
崔鶯兒嘆息地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說:“娘娘,你讓一個愛你的人,送你回到你愛的人的身邊,你這樣做,想過賀將軍的處境嗎?”
“爹爹已死,這世界上能幫我的人,也只有他了!”
婉瑩說這話的時候,心裡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夢境中爹爹和母親是一起來跟自己告別,爹爹已經慘死,難道母親也……
婉瑩不敢往下想,她不能接受林姨娘已死的事實,只是在心裡不停地安慰自己:“娘還在京城等著自己,自己一定要回京城,回到六郎和孃的身邊。”
看著婉瑩無語嘆息,崔鶯兒笑著自圓其說道:“不過,如果是我,也會不顧一切地回到自己所愛的人身邊,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去找賀將軍也是迫不得已,若是能有其他的選擇,我不會這樣做,去傷害他。”
“娘娘既然能去找賀將軍,那就是認定賀將軍會幫助娘娘,其實娘娘覺得是傷害,在賀將軍看來,或許是信任和依賴,鶯兒斷定,賀將軍一定是這樣想的。”
畫舫裡的光影漸漸變短,越來越短,等到正午太陽高照的時候,畫舫,終於又回到了鎮江的地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