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內侍也小心地向兩旁看了看,附在蒙公耳邊低聲道。“蒙公,大事不好了,梁後她……廢了公子闢,改立公子姣為王了。”
“什麼?!”蒙公張大了眼,拉著那小內侍進了廳內,‘砰’地一聲急急地關上了大門。
貞夫人理好了衣裳,正在擺弄頭髮,見到那小內侍,她不由奇道。“阿涼?你不是在闢的殿中伺候麼?怎麼今日還能出來?明日便是大典了,他宮中如何能閒得下?”
“夫人,哪還有什麼大典?公子闢他……他被梁後廢了,如今人在天牢,還不知生死呢!”那小內侍跪伏在地,對著貞夫人一叩首道。“奴是趁著乾元宮裡的人歇下了,這才偷跑出來報信的!”
“什麼?!闢被廢了?!那、那明日的登基大典怎麼辦?大典之日沒有王上,大梁豈不是成了天下人的笑柄?廢了公子闢,誰可為王?”
貞夫人停下捋著長髮的動作,急急地爬到那內侍身前,抓著他的兩肩顫聲道。“是不是公子姣?是不是他?”
“是。聽聞今日在太廟,群臣舉薦了姣公子為王,明日便要登基了。”
“什麼……”貞夫人身子一軟,無力地坐在地上,面色煞白。“完了,全完了,闢一倒,賞賜也沒有了,平兒的封地,平兒的封地沒了,我什麼都沒有了,全完了……”
“那梁後怎的如此大膽?竟敢廢黜太子?還是在這個時候?到底發生了何事?太子是如何被廢的?”蒙公倒還鎮靜,上前拉過那小內侍,急急地盤問了起來。
“是這樣……”那小內侍簡要地把白天梁宮中發生的事敘述了一遍,蒙公聽得面色變了幾變,一拳砸在案几上,直嚇得那嬰兒啼哭不止。
蒙公被那哭聲鬧得心煩,滿臉怒色地斜眼看著那嬰兒,眼中現出一絲戾色。
“把小郡王抱出去罷。”貞夫人被蒙公眼中的神色嚇住,趕緊吩咐那餵奶的僕婦抱著兒子出了門去。
“哼!此事定有蹊蹺!那荊姬知晴雨曉天象,若我猜得不錯,此事必然與她脫不得干係!”蒙公咬著牙,雙眼一眯道。“這賤婢屢次壞我好事,這一回,定然不能放過了她!”
“對!她絕我母子生路,絕不能放過她!這個妖女!不能輕饒了她!”貞夫人抖著手拉住蒙公的衣袖,發狠地道。“公若能取這妖女性命,阿貞願意奉上全部!任公處置!”
蒙公看她一眼,冷冷一笑道。“哼,好!我來佈置,取那賤婢性命!”
……
天康二十一年秋,大梁太子闢失德敗行,謀逆篡位,群臣罷黜太子,擁公子姣為王,年號永安。
大梁新王登基,整個建康城中一片歡騰和樂之氣,新梁王大赦天下,舉國歡慶,一掃連日來的陰霾,一派繁榮生機。
抱著永憶坐在公子府的園子裡,葉子儀半躺在梨木矮榻上,享受著難得的自由空氣,一邊逗弄永憶,一邊曬著太陽,柔滑的長髮披在肩頭,偶爾掉在永憶臉上,逗得小傢伙咯咯兒直笑。
被永憶的笑容感染,葉子儀也滿臉笑容,母子二人粘在一處,直看得一旁的阿美眼熱不已。
“主人,大子該累了吧?要不要我抱他進去睡會兒?”阿美扒在榻旁,看著永憶黑亮的瞳仁兒,笑著道。“大子與主人好像呢,這眼睛,真好看。”
“唉,也便就這眼似我,我看他是越來越像阿成了呢。”葉子儀捉住永憶白胖的小手,親了下那手上的肉渦,看著呀呀叫著的永憶道。
“我的寶貝,定然是這世上無人可比的美貌男子,哎呀,長大了莫要娶旁人,便就與孃親為伴吧,孃親捨不得把你讓給旁的女子呢。”
“夫人到時徐娘半老,大子美貌青春,豈不是更襯得夫人老邁?”阿枝這話一出,葉子儀立馬樂不出來了,撅著嘴瞪了她一眼,一把把永憶摟在了懷裡。
“哼!那又如何?這是我兒子,又不是旁人的,我就要他在身邊,哪個敢管?我讓我兒滅了他!”
葉子儀正說得得意,忽然一道涼涼的靡音傳來,把她那剛剛燃起傲驕的小火苗兒一下給掐滅了。
“你要讓永憶滅了哪個?”
葉子儀脖子一縮,衝著四婢偷偷吐了吐舌頭,對著永憶一撇嘴小聲道。“寶寶,你阿爺回來嘍,孃親又要挨訓嘍。”
“你成日裡都教永憶些什麼?”公子成從葉子儀手中接過永憶,沉著臉道。“永憶當習聖人之道,為王室典範,整日裡滅這個,滅那個,成何體統?”
“他才剛出滿月呢,習什麼聖人之道啊?我家大寶就該活得快活,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只要不走邪路,他便是去雲遊四海也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