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子有些不適,勞煩郎君在耳房暫歇。”沈持玉眼眸微垂,說話時露出纖長的一截脖頸,樣子看著幀靜又乖順。
宋冀年懷疑自己方才是想多了,沈持玉打小被沈太傅嚴苛管束,她性子又柔順應該只是在鬧情緒,至於她與秦王的那點瓜葛,必然是秦王仗著身份脅迫,她心底必然傷心難過,給她一些時間也是應該的。
想到此宋冀年不再抵觸分房而居,此刻看她靜靜垂立的模樣倒似一隻獨自舔舐傷口的傷鶴,哀婉又可憐。
他上前一步想要捉她的手,卻被她輕巧避過。
沈持玉後退一步,低聲道:“我累了。”
宋冀年不再勉強,一步三回頭地出了正房的門。
直到他離開,紅豆和晴雪方才鬆了一口氣。
“姑爺真能要回那些物件嗎?”紅豆對宋家人的德行實在不抱希望。
沈持玉卻笑了:“他會的。”
他既懷疑她與那位秦公子有私,卻仍舊拉下臉來哄她,便只能是懾於那位欽差大人的身份,再有便是為著外祖父的那層關繫了。
若是秦公子只是尋常出身,宋冀年必然會將此事捅到外祖父那裡,依照外祖父的性子必然覺得虧欠宋家,日後還不知如何貼補。
她必須要藉此機會平息謠言,倘若外祖父聽到這些會氣壞身子的。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封住宋家人的嘴,她們既然管不住嘴,那便將吃下的東西都吐出來,也該是時候讓她們知曉如今的錦衣玉食是如何得來的,究竟誰才是她們的衣食父母。
她從京城來奉化之時帶了不少人,除了伺候她們衣食住行的僕從之外,另有兩個掌櫃,皆是沈家家生子,其中一人是張嬤嬤的侄子,做生意頗有天分,來奉化之後不久沈持玉便交給他一筆錢,讓他買幾間鋪子經營,這兩年生意頗有起色。
當張嬤嬤的侄子李有才聽聞主子讓賣了鋪子時不由驚訝道:“主子是打算回京了嗎?”
他手下的三間鋪子不說日進鬥金,但也經營得有聲有色,尤其是酒館的生意,用了主子自制的釀酒秘法再配上幾樣鹵味,經過兩年時間名頭已經打出了,尤其是‘琥珀光’已然躋身明州府名酒之列,陡然放棄實在有些可惜。
沈持玉自小錦衣玉食長大,對錢財無甚概念,只是這幾年與宋家人生活在一起後才慢慢知曉世人對錢財的貪欲竟如此之大,錢財不僅可以扭曲人性,甚至左右人的生死。
此前李有才同她說有人想出五千兩銀子買她釀酒的方子,她頗為驚異,也是那時才知曉原來無意間弄出的釀酒方子竟是可以賣錢的。
李有才還說她平日研製出的那些菜品方子皆是可以用來賣錢的。
沈持玉點了點頭,她確實打算清點了産業回京,日後打算陪在外祖身邊,伺候他安享晚年。
李有才還是覺得可惜,再三給主子分析眼前‘琥珀光’的前景,沈持玉猶豫再三之後道:“那酒坊和胭脂鋪子便留下由你經營,方子我也一併留給你,經營所得你按照以往分配便是。”
“這、這怎麼使得!”他知曉自家主子慷慨,但秘方豈是輕易交託出去的,須知有些人家將秘方看得比性命還重要,主子不知其分量,他又怎能白白佔了便宜。
只是他苦口婆心說了半天,沈持玉依舊不為所動,末了,淡淡一句:“這樣的方子我有很多,況且留給你我也不吃虧,你賺的銀錢也是要按例分給我的。”
李有才心中激動,見勸說無果,便自作主張給沈持玉多劃了兩分利,臨走時還不停地磕頭。
張嬤嬤見他實在囉唆將人拉了出去,送他出府的一路上李有才還在謝個不停,張嬤嬤則深深看了自家侄兒一眼道:“姑娘心善,
將你視作自己人,但宋家人包藏禍心,日後倘若主子有難你當萬死不辭,你能做到嗎?”
聞言,李有才心念一動,立即聽出了張嬤嬤的意思,當即便鄭重開口道:“姑母放心,日後但凡主子有需要我的地方,有才必定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這幾日沈持玉不動聲色地清點府內府外的産業,將不方便帶走的盡數變賣,又早早讓李有才找了可靠的鏢局,只待這邊事了就啟程回京。
她盤算了時間,只要事情順利,尚可趕在年關抵京。
甚至為了堤防外祖父不同意,她已決定先斬後奏。
府裡的人不知她這幾日外出做些什麼,但老太太心底裡認準她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兒,派了自己身邊的心腹暗中跟著沈持玉。
幾日下來見她只是逛了逛鋪子,在茶樓裡見了幾個夥計,並未作出什麼出格的事兒。聽了心腹的回稟老太太仍是不死心,她必要抓住沈持玉不守婦道的證據,好跟沈家那位老爺子談判。
當然老太太這幾日也沒閑下來,先是自家兒子不知抽了風,拿了張單子逼著她們將上面的東西還回來,無論是老太太還是宋靈珊都死咬著不肯給。
宋冀年氣得額上青筋直跳,迫於無奈之下只好掩了房門,對老太太交了實底兒,“你們以為護著沈持玉的那位貴人是誰,那是有可能問鼎天下的秦王,倘若持玉在貴人面前說上一嘴,你我都要吃掛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