籌謀
宋冀年在外頭急得團團轉,他明顯感覺到沈持玉此次回來後態度跟之前不一樣了,從前不管他們兩人之間如何不愉快,在外人面前她都會維持夫妻間的和睦,也從不會遷怒宋家人。
可這次她不僅坐視宋家人被人扔出靈渡寺,甚至回到府內不向母親問安,更甚者拿出府內賬目,分明是要分道揚鑣。
就在煌煌不知所措時門開了,宋冀年在心裡鬆了口氣,入門之前正了正衣冠,這才舉止優雅地踏入門內。
見到屏風前站著的素衣女子,他臉上立即掛上了溫煦的笑容,“夜已深,夫人怎生穿得這般少,仔細受了風寒。”
說著他就拿起搭在木椸上的披風欲給她披上,誰知沈持玉後退了一步避開,淡淡道:“我不冷。還有我們已不是夫妻。”
室內燭火薰亮而靜謐,微光下的那張臉卻透著疏離冷寂。
實際上那份和離書未曾得到宗族的認可二人並非真正意義上的和離,但此刻宋冀年並不想與她爭執這個。
宋冀年心知她還在生氣,摩挲著手指,換了柔和語氣低低道:“你定是還在生我的氣,我實在是該死!你被擄走之後我求了秦公子救你,我日日尋你的下落,茶飯不思,觀音法會那日我以為賊人抓的是你趕到之後才發現是表妹,與歹人撕打間我也不知怎麼就墜入山澗……”
聞言,沈持玉只想冷笑,到了這般田地他還在為自己找藉口。
在靈渡寺的幾日她已經讓紅豆和晴雪去打聽過了,他分明是先知曉她被於洋帶到了後山,中途才知曉江簌簌被抓,權衡之下竟然掉頭去救了江簌簌。
見沈持玉不說話,宋冀年又繼續道:“持玉,你要相信我!”
他說著忽然抓住沈持玉的手,眸中竟然滾出幾滴淚來,悽然道:“你不知道在崖下的那幾日我生不如死,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沈持玉看著他惺惺作態的樣子,眼中閃過奇異之色,她竟不知一個大男人竟然可以作偽到如此地步。
她抬眸看向宋冀年,一字一頓道:“如果我說我與秦公子之間也是清白的,你信嗎?”
宋冀年沒料到她會這般問,微微愣了愣,眼底極快地閃過一抹嫌惡之色,若說從前宋冀年還是信的,但這次靈渡寺之事後他一點都不信,他都聽說了沈持玉這幾日一直住在秦王的院子裡,二人朝夕相怎麼可能清白,更何況秦王分明對沈持玉有意。
就像他與江簌簌一樣,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幹柴烈火怎能不擦出點火花。
指不定二人早已珠胎暗合,不過是顧忌著身份沒有聲張罷了。
他心裡這般想,嘴上自是不會承認。
宋冀年薄唇輕抿,雙眸深深望著她,深情道:“我相信你是清白的,母親的話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聞聽此言沈持玉不禁笑了,笑得意外的嫣然。
見狀宋冀年心中歡喜,知曉沈持玉又被自己糊弄過去了,這真是個好騙的女人。
正自得意間,又聽沈持玉哀哀道:“可是那日那麼多人都看到你與江表妹……你打算如何處置她?”
橘黃色的光鋪上她霧濛濛的眸,軟軟糯糯的語氣竟是從未有的動人,宋冀年看著她,忽然覺得從前寡淡的容貌裡生出幾分驚人的綺麗,讓人忍不住心神搖曳。
宋冀年強忍心頭的悸動,用賭咒發誓般的口吻道:“你放心我會盡快安排她嫁人。”
沈持玉嘴角的笑意淡了,她的眸光倏然之間轉冷,心底只剩嘲弄,他若是敢承認她還高看他一頭,沒承想這個男人不僅偽善甚至連一絲擔當都沒有。
虧她當初還想著跟他生個孩子,給沈家留後,如今看到他只覺得惡心。
“好,我相信你說的話。”沈持玉幽幽嘆了口氣,手指不經意按在桌上的那張單子上。
宋冀年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也看到了桌上的那張單子,好奇之餘便拿起來細看,隨口問道:“這是什麼?”
沈持玉狀似無意道:“是我從京城帶來的貴重物件。”
“這紅筆劃掉的又是什麼?”
沈持玉面露為難之色,見他望來,這才別過臉低低道:“都是母親和妹妹從我這裡借去的物件。”
“這……”他握了握拳頭,認真道:“持玉你放心,這些東西我明日便替你要回來。”
他以為她會繼續推辭,卻聽她淡淡道:“有勞了。”
宋冀年心裡頭說不上是什麼感覺,方才還搖曳的心神在這一刻盡數散去,心底甚至生出幾分埋怨來。
沈持玉似是沒看懂他的情緒,對晴雪使了個眼色,後者很快就抱著一床幹淨的被褥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