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章 沐浴了麼?
踏入謝氏府門後, 守門家僕上前見禮,許是謝懷硯提前命人交代過,皆視桃漾於無物, 自謝府正門走入, 過垂花門, 轉至遊廊, 一路上也都沒有遇到什麼人,偶爾有奴僕經過,也只垂首。
行至墨園後, 謝懷硯回了他的書房。
如今墨園裡負責一應事務的是秋霜。
她在墨園侍奉多年,是謝氏家生子, 心細聰敏, 謝懷硯往書房走去後,秋霜神色恭敬上前與桃漾見禮,道:“姑娘隨我來。”
桃漾居住的地方就在謝懷硯的主院內, 只不過要過月洞門,是獨立的一處庭院。
溫雅富奢,清靜無擾。
來到廂房內,秋霜與桃漾說了好些, 最後道:“姑娘需要什麼, 盡管與我說便是。”桃漾坐馬車行了小半日路,有些疲倦, 隨口應了一聲秋霜, 就去了淨室沐浴。
待再回到臥房, 就要上榻歇著,拂柳見狀,上前來讓她先用些晚膳, 夏日悶燥,桃漾這幾日本就沒什麼胃口,只說是午時用的有些多,還不餓。
拂柳便每隔上一刻鐘來問上一遍,桃漾秀眉凝住,淡淡道:“我沒胃口,要歇下了。”拂柳在榻邊待著未挪步,再勸道:“姑娘這幾日面容清瘦的很,總要用些的,姑娘想吃什麼,都可以吩咐人去做。”
桃漾側身躺著,輕聲道:“做份山楂糕罷。”
拂柳得了她的話,急忙就去了。
一連幾日,桃漾都待在這座清雅小院裡,時而倚在窗邊香榻發怔,時而坐在院中游廊下翻看書卷,金湯銀藥的用了幾日,嬌靨上也有了些許氣色,只是,她很少開口說話。
有時,一整日裡都不曾開口。
她不願說話,拂柳她們也不擾她,各自去忙,這座小院中除了蟬鳴鳥啼,格外的安靜。
這日午後,桃漾午憩醒來時,外面落了雨。
淅淅瀝瀝的,將風染上濕涼,透過窗牖拂面而來,她自榻上起身,與拂柳道:“我去遊廊下吹吹風。”屋內雖置放了冰盆,卻不及窗外的風涼爽,拂柳聞言急忙去備傘,與桃漾一同去了遊廊下。
自來到這裡,桃漾往日裡雖也常坐遊廊下,卻未仔細瞧過這處小院,此時,她四下瞧著,這院中佈局巧奪天工,有山有水,花草佈置也極為講究,桃漾不禁想起之前,她去鹿鳴山中幫謝懷硯打理香苑的花草。
他是門閥士族出身的貴公子,墨園裡又怎會少照料花草的匠師呢。
桃漾收回眸光,看向一側正在給她添茶的拂柳,與她道:“坐下陪我說說話。”拂柳聞言心中一驚,手中茶壺差點沒握穩,屈身施禮道:“姑娘有何吩咐與奴婢說,奴婢這就去做。”
桃漾眼眸微斂:“這院中不過你我幾人,不必如此拘謹。”她拿起杯盞用了口茶:“雨天也無事可忙,喚白蘆一道過來說話。”她神色清淡,話語溫和,拂柳輕輕看向她,去喚了白蘆來。
主僕幾人坐在遊廊下,聽著雨聲,一盞茶後,桃漾問了她們家在何處,何時入的謝氏,家中都有何人,最後她神色懨懨的掩手打了個哈欠:“你們可有什麼趣事講與我聽聽,坐在這裡又要犯困了。”
白蘆問:“姑娘想聽什麼樣的趣事?”
桃漾抿唇想了想:“說說謝氏府中的事罷。”拂柳白蘆聞言相視一眼,桃漾拿起杯盞再用口茶:“說些你們能說的就是,我不常來淮陽,對這府中有哪些人都不知曉。”
拂柳和白蘆就當真撿些無關緊要的事與桃漾說,見桃漾聽的認真,她們就一直說著,左右不過都是些府中年幼的小郎君們,以及府中僕人間的一些樂子事,她們兩人交替著給桃漾說了近一個時辰。
口幹舌燥。
桃漾卻依舊興致很足,問:“沒了麼?”
白蘆有些啞然:“……沒了。”
她見桃漾神色間有些失望,再想了想:“倒還有一事,是每年入了八月,家主喜好釀酒,會在府中舉辦釀酒賽,讓府中的公子女郎們一起釀出新口味的美酒,若是哪位貴人勝了,會得好些賞賜呢。”
桃漾很認真的聽著白蘆講,回道:“君子以酒會友,謝氏家主是重情重義之人,府中其他幾位叔伯後院皆有姬妾,唯獨他只有謝夫人一人,”桃漾輕嘆,神色間對家主謝蘊存著敬重:“我在老夫人身邊侍奉過些時日,知她最重子嗣,家主膝下子嗣單薄,只你家公子一人,想來是家主對謝夫人情深義重,不肯納二色。”
白蘆聞言,只點了頭。
沒敢應話。
桃漾也不再說,擱下手中杯盞,起身往屋內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