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柳和白蘆見她今兒情緒好了些,用晚膳的時候就多端上來幾樣菜:“這些都是時令蔬果,嘗個鮮,姑娘嘗嘗可喜歡。”桃漾用了碗紅豆粥,少夾了幾口菜吃,對她們頷首:“是很鮮美,明兒的早膳也備上一碟。”
拂柳和白蘆相視一眼,面露欣喜,連連應下。
她們跟在桃漾身邊侍奉這段時日,心裡一直繃著根弦,生怕哪裡侍奉不周,惹了公子生氣。如今見桃漾不止有了胃口,還會主動跟她們說要吃些什麼,終於鬆了口氣。
待到第二日晨起,桃漾用過早膳後,依舊是坐在遊廊下,讓拂柳和白蘆給她隨便說些趣事解悶。
拂柳和白蘆昨日夜裡就從墨園裡負責灑掃的婆子那裡聽來了好些,正好都說與桃漾聽。
幾人正在遊廊下說的起興,秋霜手中端了盤李子走過來,眉目溫和道:“剛從樹上摘下的鮮李子,夏日最是開胃,姑娘嘗嘗。”她把手中託盤擱在小檀木幾上,看了眼拂柳白蘆,再道:“在聊什麼,這麼熱鬧?”
桃漾對她輕笑:“說些趣事,解解悶。”
秋霜也笑:“左右我也無事,一起來聽聽。”
秋霜在這裡,拂柳和白蘆不敢再有言語,拂柳只開口道:“若說這府中的趣事,我和白蘆不如秋霜姐姐知曉的多,不如秋霜姐姐說幾個樂子給姑娘解悶。”秋霜是家生子,地位高,又是墨園裡的人,對府中事知之甚多,聞言很是爽快,把府中各房裡的事都給桃漾說了一遍。
桃漾吃著鮮李子聽她講,似是聽不夠,秋霜說了好些時候,口渴了就用些茶水。她說的這些事中,拂柳和白蘆多是不知的,她們也未料想到秋霜是侍奉在公子身邊之人,竟是如此不顧忌的與桃漾說了這許多。
兩個人亦是聽的津津有味。
一連兩日都是這麼度過,日子倒是過的也快,這日,桃漾煮了桂花茶,秋霜開口道:“桂花氣味香郁,不止煮茶喝味道甜美,釀酒更是別有一番風味呢,家主最喜釀的便是這桂花酒。”
桃漾用了口茶,隨口問秋霜:“聽聞謝夫人也最喜桂花,不知二者是否有關聯。”
秋霜笑回:“自是有的,這府中誰人不知,家主每年裡釀的第一壺酒都是送與夫人品嘗的。”桃漾聽著,輕聲道:“常聞家主和夫人琴瑟和鳴,舉案齊眉,當真令人羨煞。”
聽到桃漾這樣說,秋霜不禁嘆道:“姑娘說的是,家主與夫人感情甚篤,不過,家主膝下並非公子一人,還有一子。”
桃漾神色好奇:“怎未聽聞過?”
這得從一樁舊事說起,秋霜神色微有猶豫,輕聲與桃漾道:“不過是府中閑談,卻非趣事,姑娘可還要聽?”桃漾聞言莞爾:“左右坐在這裡也無事,既是閑談,你便隨意說。”
秋霜便說起了家主謝蘊曾在建康城為官時的一樁事。
仁德十二年,謝蘊在建康城任尚書令一職,權勢滔天,公務繁忙,謝夫人王氏在淮陽掌家,並未隨他一道前去建康城。是以,就有朝廷官員隔三差五的往謝府中給他獻上美人。
謝蘊不好女色,重情重義,亦為人清正,一律不收。
直到一次謝蘊外出狩獵,被仇敵刺殺,不慎牽連到一女子,眾目睽睽下,他與那女子在山洞中度過一夜。
謝蘊最是恪守禮制,為人君子,再三思量之下,不可對這姑娘置之不問,就將她帶了回去。
可她不過是寒門出身,身份低微,入不了謝氏門楣,謝蘊亦不願謝夫人傷心,寫信回淮陽,告知此事後,在信中末尾言,會在外將她好生安置,絕不帶回淮陽。
之後第二年,這女子有了身孕,生下一子。
這個孩子一直在建□□活了十三年,當真從未回過淮陽。
只可惜,他十三歲那年,落水而亡。
秋霜只說到這裡,語氣沉重,默上片刻,桃漾問她:“如今家主已致仕回了淮陽,那位女子在何處?”提到這個,秋霜神色輕鬆些許:“家主在建康為她置買了別苑奴僕,留她安身,只不過,她因喪子之痛憂鬱不堪,入了庵剃度出家。”
桃漾輕輕應聲,與秋霜再說起些別的事。
秋霜知曉冬月是因何而離開了墨園,對桃漾不敢有所怠慢,只要是桃漾感興趣的,她都說與她聽,秋霜正說在興頭上,粉牆黛瓦後忽傳來幾聲女子清亮的談笑聲,愉悅歡快的如同水裡嬉戲的魚兒。
桃漾聽的出來。
是謝嫣的聲音。
“二哥哥墨園裡的葡萄最是甜了,是我吃過汁水最多的葡萄。”
“誒!快把這鳥兒給趕走,都給啄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