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這句話說的柳無涯高興,遂也順口問道:“不知什麼……”。
“前兒個,柳四因交不上稅糧,被縣裡來的差官給抓走了,柳四家的張羅了幾天也沒能把男人扒出來,畢竟是一個族裡的,一筆寫不出兩個柳字兒,不知堂少爺能不能跟姚老爺說說,就放了柳四出來,也是堂少爺對族人的一片照拂之意”,說完,福伯滿臉希冀的看著柳無涯。
“這是個多大事兒,稍後我吩咐他一聲就是”,用滿不在乎的口氣說了一句,柳無涯用輕飄飄的語調感嘆道:“這才幾年,公差都敢到族裡抓人了?族裡如今誰當家?”。
“堂少爺一句話……嘖嘖……老僕替柳四兩口子謝過堂少爺了”,得了這話,福伯說話時就更恭謹了,“自上前年七老爺去後,如今族裡就推了無風少爺當家”。
“柳無風!”,喃喃低語了一句,柳無涯再沒說話。
過了第一進院落,不一時二人到了而進正堂房外,看著正堂上掛著地黃銅鎖,柳無涯的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見他如此,福伯臉上顯出怠慢貴客地尷尬神色來,“畢竟堂少爺當年是被逐出……咳咳……沒有族長允准,老僕也不敢擅自開門,昨天老僕去請示無風少爺的時候,少爺只說堂少爺若真要進去時,老僕再去開門。堂少爺稍等,老僕這就去”,口中說著話,福伯邊手忙腳亂地往外掏鑰匙。
“柳無風!”,咬牙低罵了一聲,柳無涯向正往正堂門走去地福伯道:“不用了,改日族長有閒,我請他來開門就是”。
“這樣也好”,福伯顫巍巍的又走回來,口中碎碎念道:“畢竟堂少爺如今身份不同,又是多年不還鄉地,再這樣簡慢也實在不像話。其實,倒也不是無風少爺有意如此,召集佃戶灑掃,還有地上鋪著的黃土,也都是無風少爺昨日親自安
。”
一聽這話,原本怒氣勃發的柳無涯倒是吃了一驚,“此話當真?”。
“無風少爺不發話,那些佃戶老僕那兒叫得動?”,邊跟著柳無涯向外面走,福伯邊道:“這些人都是無風少爺親自上門去叫的,哎!也怪無風少爺運氣不好。出去十多年,眼瞅著跟他一茬兒當兵吃糧的有人都做了將軍老爺,他還是個小小的芝麻綠豆官兒,心裡鬧騰也免不了。堂少爺你說,要是無風少爺也做了將軍,這祖莊還能破落成這樣?要我這老頭子說,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都是同族兄弟,親不親,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堂少爺您如今出息了,能拉幫他一把就拉幫一把,柳家人出息的越多,咱族裡也有臉面,至少這裡供奉地先人祖宗也能跟著享享福。您說是不?到那時候,堂少爺您回來,無風少爺這族長還不得親率全族遠迎十里?”。
“柳無風親自安排的?”,柳無涯對此原本還是將信將疑。等聽完福伯拉里拉雜的話後,反倒是疑心盡去。
先安排人灑掃,淨土鋪道,隨後又緊鎖著正門,這看似相互矛盾的行為後面的意思,柳無涯實在是清楚的很,“三十年風水輪流轉,柳無風,你終於也有求到我面前的時候,不就是想升官兒又拉不下臉來。這才讓福伯做說客來試探”,想到這裡。原本對於此次還鄉頗有些意興闌珊的柳無涯再度激動起來,“五弟也在家?他如今做地什麼職司?”。
“在家。在家。原本準備今個兒一早就走的,聽說堂少爺要回來。就又留下了”,福伯回答的又快又急,很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至於做的什麼官兒老僕具體說不上來,只知道是個校尉,聽說也能管著兩百兵”。
“管著兩百兵的校尉!”,柳無涯聞言心下一曬,連流品都不入這也叫官兒,入軍十年混到這樣子還真是慘到家了,由此,柳無涯自覺得明白了柳無風的心意,“看來當年那個心高氣傲地五弟終究是耐不過世事的煎熬了”。
耳聽柳無風慘成這樣,柳無涯大增優越感之外,也沒了跟他多計較的心思,畢竟兩人如今的差距太遠,欺負他也就沒了快感。不僅如此,他反倒動了主意,若是這個五弟表現地好,也不妨拉他一把,畢竟他好歹也是個族長,如此以來,直比自己撒銀子更能在宗族裡露臉揚名。
想到這裡,心頭髮熱的柳無涯淡淡道:“既然五弟也在,我就去見見他,畢竟咱們堂兄弟也是多年不見了”。
“哎!這就對了”,滿臉高興的福伯雙手亂搖道:“無風少爺吩咐了,堂少爺若是要見他就讓老僕去叫,堂少爺就在這裡等著就是”。
福伯去的快,回來的更快,見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柳無風就來了,柳無涯知他必是早就在附近等著的,想明白這節,他心中更是得意。
柳無風來的極快,但真要跟前時,卻又有些磨蹭著放不開,見他這扭扭捏捏的樣子,柳無涯心裡笑他“上不了席面”,行動上就以滿是優越感的姿態率先上前一步道:“一別數十年,五弟別來無恙?”。
柳無涯一做出這姿態,有了臺階兒下地柳無風頓時就熱情如火起來,先是拱手見禮口稱三哥,隨後不斷噓寒問暖,道路上辛苦,那巴結的意思真是再明顯不過了。
他越是如此,柳無涯越是受用,“哎!當年李家女兒……”。
柳無涯刻意提到此事時眼睛就緊盯著自己地這個五弟,只見柳無風聽到“李家女兒”幾字,臉色雖變,卻沒敢有一點不滿之色,反倒對著自己賠笑不已,口中只說“都是雲嵐命不好,享不了富貴”。
至此,柳無涯再也忍不住的放聲而笑,心中地快意實在難以用語言形容,“好好好!五弟能過得了這個心結就好,福伯,勞煩你拿這銀子去置辦些酒菜,我中午要與五弟好生大醉一場。”
“豈有讓三哥破費地道理,愚弟早就準備好了,只是三哥不先給祖宗們上柱香?”,受到柳無涯淡淡一瞥,柳無風這才反應過來,賠笑著道:“是愚弟想的差了,三哥久不還鄉,上香之事豈有如此草率地道理?三哥放心,愚弟下午就命人傳信,不說本縣,就是住在州城的族人也得回來,屆時再請三哥上香可好?”。
“你呀,你呀!”,手指輕點柳無風,柳無涯哈哈大笑聲中道:“走,你我兄弟好生痛飲暢敘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