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人把盧烊帶了出去,一直到他離開戰祁的辦公室,都始終低著頭,一句話也沒有再說。
戰祁抬手撫上額頭,長長嘆息了一聲。
他現在只覺得很疲憊,知了的事情還沒解決,現在又被告知時豫做了這些事,他覺得自己已經越來越無法面對那個曾經的親人,他甚至心裡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以他和時豫這樣的關係,早晚有一天他們要分個你死我活才行。
戰毅看見他煩悶的臉色就已經猜出了個大概,抿了抿唇道:“大哥,馮知遇還在家裡等我,我太晚回去不太好,就先走了。”
戰祁這才抬頭看了他一眼,眼中隱隱透著一抹欣慰,點頭道:“你這次從裡面出來,倒是變得顧家了。這樣挺好的,趕緊回去吧,別讓她擔心,這裡的事情我會處理的。”
“好,那就麻煩大哥了。”
戰毅點點頭,轉身便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然而就在戰毅下樓的時候,他卻忽然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對著那邊的人冷聲命令道:“給我辦件事。”
*
中國人向來很看重春節以及元宵節這種傳統節日,對於國人來說,這可以說是必須要團圓的節日。
然而就在這種闔家團圓的時候,時豫卻一個人坐在銀樽的吧檯上喝著悶酒。
大概是因為還在過年期間,所以來酒吧喝酒玩樂的人都不是很多,只有幾個卡坐上坐著一些聚會的人,三三兩兩的。酒吧正站在吧檯裡面擦著杯子,時豫醉眼迷離的看著面前的酒杯,又招手道:“過來,再給我添杯酒。”
酒保走上來看了看他面前那一排杯子,好心提醒道:“時少,您今天已經喝了很多了,時間不早了,要不要我叫車送您回去?”
“讓你倒酒就倒酒,哪來那麼多屁話?”時豫不耐煩的怒道:“老子的事情用你管?怎麼著,見我落魄了,連你都想來對我指指點點了?”
酒保也不是第一天做事了。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定然是喝多了,這種大爺可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只得道了個歉,乖乖的再給他倒了一杯濃烈的伏特加。
時豫關於春節的記憶還停留在自己年少時候的記憶裡,那時候父母在宋擎天的公司做高管,拿著可觀的工資,所以逢年過節的時候家裡都會很熱鬧。
他現在還記得,每年過年的時候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跟在戰祁後面,等除夕或者正月十五那天,看他去點菸花。
那時候小七還很小,需要人牽著,他就拉著小七的手站在窗戶前,看戰祁拿著一支香點著煙花,然後捂著耳朵跑開,跑到樓下的時候回頭衝他們笑一下。
那個時候他們的生活雖然平凡又簡單,可是卻是真真切切的幸福。
到後來只要是他隨口一句想看煙花了,身邊立刻有無數的人為他雙手奉上煙火大會的入場券,可是看了那麼多煙火,他卻再也找不回小時候的那種感覺了。
唯一一次,就是有一年的情人節,時夏約他在榕江邊上見面,然後給他放了一次煙花。
他現在都記得很清楚。那天時夏一直表現的神神秘秘的,兩人到了江邊,時夏笑眯眯的拍了拍手,接著就聽耳邊有煙花炸開的聲音。
比起感動,那一次時豫反倒覺得可笑比較多一些,後來他還經常和時夏說,他長這麼大隻聽說有男人給女人放煙花做驚喜的,還沒聽人說過女人給男人放煙花的,說出去都要被人笑死了。
可時夏卻只是嘿嘿直笑,對於他的揶揄毫不在意。
後來他慢慢得到了時仲年的重視,手邊的工作也變得多了起來。曾經說著以後有機會給她放煙火的承諾,到現在也沒有實現過。
不過想想以後大概也不用為她實現什麼了,她那麼優秀,那麼搶手,自然有無數的男人排著隊給她放煙火,討她的歡心。
時豫舉起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酒吧光怪陸離的燈光下映照的格外清透,他靜靜地望著杯子裡的酒液,忽然就裂開嘴笑了起來,隨即笑聲越來越大,笑到最後眼淚都笑出來了,笑得幾近癲狂。
笑夠了之後,他才舉杯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
烈酒從喉管穿下,燒的他整個人都火燒火燎的,耳邊明明還響著先前醫生告誡他要戒菸戒酒的醫囑,可是卻怎麼也忍不住。
去他媽的戒菸戒酒,反正現在他就是死了也沒有人會擔心的。
時豫一直喝到了凌晨兩點多,直到酒保抱歉的來提醒他,馬上就要閉店了,他才抬起頭。
也對,畢竟是過年期間呢,人家服務員也要回家過節的。
時豫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了笑,真可悲啊,全世界的人都有家人陪著過節,就他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抬手擺了擺手,時豫打了個酒嗝,大著舌頭道:“知道了,這就走了。”
他從高腳椅上站起來,跌跌撞撞的向外走去,有服務生要過來攙扶他,卻被他一把推開了。
前兩天才剛下過一場雪,外面的氣溫還是很低的。時豫從酒吧一出來,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立起大衣領子,裹了裹外套便晃晃悠悠的朝著停車場走去。
然而就在時豫剛走到自己的車旁,準備上車的時候,旁邊卻忽然走上來幾個人。
為首的男人個子很高,穿著一身黑色的長風衣,神色漠然的看著他道:“時豫先生嗎?我們老闆向見您,麻煩您跟我們走一趟。”
時豫原本都已經拉開了車門,聽見他這句話,又將車門關上了,轉過身冷笑一聲道:“你們老闆是個什麼東西?他想見我就必須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