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腳步一頓,悠悠的回頭,如炬的目光投向安老太懷裡哭的梨花帶雨的安雲姵,視線在她身上來回逡巡了片刻,剎那間反應過來了,本來還以為她說的是安雲姵和陸成在水裡抱著,陸成起反應的事兒的,沒想到不是啊。
微微一笑,我明知故問的道:“姑姥姥,您這話說的好生奇怪了,我做了什麼嗎?”
啪!
安老太豁然起身,那矮胖的身子氣的搖搖欲墜,她戴滿了戒指的手指著我道:“你看看!你給雲姵的洋裝是什麼玩意兒!你是故意讓她丟人的是嗎!”
我視線又落到已經裹了一身大衣在那裡哭泣的安雲姵,雖然是裹了一身的大衣,但是露出來的半截裙襬我還是認出來了。
呵,之前祝媽媽拿走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那一套桃紅色的旗袍,說實在也沒有特別大的毛病,就是開衩太高了,都快開到了大腿兒根部了,稍微的彎腰就能春光乍洩,我用針線稍微的縫過了,穿起來乍一看不怎樣,但是隻要一蹲下來……咳咳,會繃的炸裂的。
本來還以為她和陸成出了那檔子的事兒之後,衣裙都溼了,她會換了的,沒想到她竟然還穿著。
不過想來也對,安雲姵這樣心高氣傲的人,在眾人面前掉了這麼大面子,陸升嶸他們安撫了那些賓客之後,她定然想要將面子拿回來,拿走的那一套旗袍,我敢說整個西平城都買不到,她要出風頭,沒我那套旗袍還真的不行。
估計是安雲姵又讓陸成找人將旗袍熨燙幹了穿上的,然後就繃裂在人前了吧?
忍住笑意,我一本正經的挑眉道:“姑姥姥,您這話說的有失偏頗了吧?我可是比雲姵回來的早呢,而且我沒有給過洋裝給雲姵啊?”
我這話剛說完,在場的人都默了一默。
既然要指責我,我也不怕裝模作樣的說一番,反正丟臉的又不是我。
“你瞧瞧你說的是什麼話!雲姵身上穿著的旗袍就是你櫃子裡的,祝媽媽也能證明!明明縫線就有問題,你竟然不說一聲就讓雲姵穿,害的雲姵剛才在陸家跳舞的時候出糗了,多少人看在眼裡,你這是安的什麼心!”
安老太聲音嚴厲,看好戲的沈芳怡忍不住也插嘴:“姑姥姥,你可別這麼說,前些個兒日子,大姐姐還公然打我呢,現在給一條縫線不對的旗袍給雲姵姐穿,也沒什麼。小巫見大巫罷了。”
沈芳怡之前被我坑了一把,她和安雲姵的關係也差點勢成水火,不過看來這兩日她們的關係又緩和了點,估計是還沒徹底反目之前都想先收拾我吧。
總歸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朋友,我倒是也不意外沈芳怡現在踩我一腳。
果然,安老太一聽就更怒了,那粗短的手指又顫了顫的指著我,道:“你沒有母親來教導你,什麼都不懂,年輕輕輕心思就如此的惡毒,自家姐妹也算計,你既然稱我一聲姑姥姥,我就有資格管你!”
我冷笑著迎上她的目光。
頓了頓,安老太有些倨傲的微微仰頭,明明是古稀之年了,可裝扮卻非要與那些西洋貴婦人那樣,身上又戴了一堆的金銀玉器,弄得不倫不類卻自以為好看,說話和舉手投足也毫無大家之氣,真真是蓬門小家小戶出來的人,裝扮完了也就是一身的銅臭味,毫無氣質可言。
前世這安老太幫著安雲姵折騰我拿捏我是十分狠的,我仍舊記得我執意嫁給陸成之後,氣的外祖母病倒在床,家中唯一的保心丸就是被安老太拿去餵了狗,我在雨夜裡奔走了整個西平城敲了多少家藥鋪跪了多少家西洋醫院,都找不到第二顆可以替代的保心丸。
外祖母病情這才加重了,導致後來藥石無效,撒手人寰。
見我不吭聲,面上也沒有如以往見到她的謙卑模樣,安老太更是怒氣騰騰,更是高聲呵斥:“還不跪下!”
我收回神,完全沒有跪下的意思。
屋內的眾人紛紛的朝我投來吃驚的目光,雖然我最近反常了很多,性子也不再弱了,但是安老太一向都很嚴厲,連沈嘉樹都忌諱三分,我什麼時候敢公然反駁過她了?
別說安老太指責我讓我下跪,就算是她動手打我,以前也是有的事,可今日見我竟然連安老太都不放在眼裡了,眾人都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