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個時候啟用鄭成功總有一些妨礙之處。
不過,張軒也知道,一項戰略從決策,到執行,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就是宋金海上之盟,就談了好幾年。這裡還牽扯一個朝鮮,即便張軒現在定策,等實行,說不定就在一兩年之後。
這事情可以推一推,不過另外一個問題,張軒卻要問出口了。說道:“傅卿,朝鮮能為朝廷所用嗎?”
傅山說道:“朝鮮素來有小中華之稱,百姓不願意依附蠻夷。只是朝鮮王恐怕有苟且之念,不過,縱然朝鮮王有苟且之心,東虜也不會願意讓他苟且了。”
“哦?”張軒有些奇怪的問道:“這又是為何?”
傅山說道:“陛下休養生息,想來是去年征戰消耗太大,入不敷出之故吧。”
張軒說道:“正是。”
傅山說道:“陛下有所不知,東虜去年征戰消耗也非小,東虜入關之後,於北京
得闖賊七千萬兩白銀,這數年征戰所需,皆出於此。”
“細細算來,也沒有剩下多少了。而北方貧瘠,大戰之後,戶口逃亡殆盡,留在原籍的百不剩下,一時間元氣難復。而東虜明知道如此,卻強徵不斷,以萬曆年間黃冊數目,分文不得拖欠,求索之極,絲毫不存半點體面之心,去歲就有一則軼事。山東某人,為東虜新科狀元,然家中拖欠稅,立即革職查辦,陛下可知道他拖欠多少銀兩嗎?”
“多少?”張軒說道。
“一厘。”傅山說道。
張軒聽了,大吃一驚,說道:“不就是一文錢?”一兩銀子兌換多少銅錢,一般來說各地有各地的行情,但是一般來說,官府的定價,都是一兩兌換一貫,也就是一千文,故而一厘銀子,也就是一文錢。
傅山說道:“正是狀元不值一文錢。”
張軒聽了,心中卻有些啼笑皆非。還有一絲佩服。
明朝稅收是有潛規則的,一般來說,能收上來七成賦稅,就算合格,收上九成賦稅,就算是能臣了,但是收上十成賦稅,多被視為酷吏。
原因很簡單,大家都知道黃冊是有問題的,上下有誤差的,如果真正按照條文來,很多人家你就是將他全家給逼死了,也拿不出一文錢來。
一般收成九成,就意味著能收到的,都已經收到了。剩下大多數是實在收不上來了。
當然了,裡面也有一些權貴的土地不在賬冊之內的問題。
在張軒看來,這其實是稅收政策的不合理,保證執行,才必須留有餘量。正確的來說,這些餘量並不該存在。
清廷要求賦稅十成十的繳納,在道理上是對的。但是恐怕在執行之中,每一文都要沾血吧。
畢竟太平年間按萬曆末年的賦稅徵收已經有一點高了,蓋因當時遼餉已經徵了。更不要說在大戰之後了。
不過張軒也明白,傅山並不是來給張軒講笑話的,而是藉此說明,東虜的財政未必比夏朝寬鬆。
“東虜尚為入關之時,每逢衣食不足,接曰:搶南邊,而今北方元氣非一時可以恢復,但是與本朝對峙,一日不可缺兵餉,雖然東虜在江南所獲不少,但是如此有一筆橫財放在多爾袞的面前,他會如何決斷?”傅山說道。
張軒心中立即明白,說道:“朝鮮只要有了嫌疑,多爾袞恐怕不會放過從朝鮮撈上一筆,而且是一大筆。恐怕郡縣朝鮮之心,未必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