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淵坐在書房中,等著兩人前來。
原本是正午的陽光照耀,偏生屋內一隅投下了不少暗影,屋內的人那雙清寒的眼眸似乎格外專心於手上的東西,看的出是一塊上好且年歲頗久遠的紫檀木,背面刻著的花紋有些暗淡下來的痕跡,但依稀可辨……是玄鹿頭頂上方有兩柄交叉懸空的利劍。而令牌的正面……原本上面鐫刻的兩字像是有意識地抹去了,若是試圖辨認還可看出些許影子,傅明淵平靜的目光也因著這兩字而漸生漣漪。
天道……卻不知如今遵的是何人的道了。
上一任老閣主離世前有所囑託,若是流放幾百裡之外的江安王有朝一日能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便是這所有的重擔都可如他所願傾力卸下,可是這些年……派人尋找無果,卻在原本以為當真如願之際,事情已不是當年的那般了。
“公子,宋公子先行進入暗室了。”開門進來的木悠隱約可以感覺到自家主子那透露出來的擔憂,甚至還有他極為少見的不安……從未見過公子有這般深慮的神色。
“無礙。”雖說早在淵清山莊之時,淵閣中人其實個個感情都十分淡薄,但林斂變化是最大的,也不知是否是因為忘記了以前的事情,如今的性子與剛進淵閣時可謂千差萬別,這些年受了之初的欺負,可同樣也得了之初的幫助。
其實宋之初有一部分沒有離開淵閣的原因,大抵是因為林斂不會離開。
“公子,屬下並沒有找到桓公子的下落。”恐怕這也是令公子擔憂的一點吧,公子與那人之間更是從未出現過這番局面。
傅明淵著筆的手一頓,墨水便是已經滴落在白紙上,暈染開來的暗黑色殘花,如同當年那清秀少年褪去了周身的顏色,冷冰冰之外是內心的一種孤寂了。
阿桓在京城中沒有親人,沒有熟人……更沒有朋友。
“若是兩日後還是沒有訊息,就動用淵閣的勢力去找。”原本以為將景桓派出去完成任務多少能分散些心思,看來這倒是他的一廂情願了。就當真是不知……明染那孩子做了何事能讓阿桓如此這般。
傅明淵像是眼底正燃著微弱的燭火,在深邃幽深的眸光中能窺見裡面一小方天地,那孩子的特別之處……他不是最清楚的嗎?眉眼間彷彿是冰稜融化了,可是手中的筆正在書寫的……卻是別離。
“是,公子。”木悠退下,屋內剩下的人開始著手兩院賽事結束之後的事情,也不知當初院長他老人家今年不願舉行這賽事,是否有避開九鹿鼎現世這一意圖,這鼎一出,可是勾起了多少往事啊!
傅家暗室
宋之初默默地站在床沿邊,看過去的只有背影。面容上似乎還有憔悴之色,當日便是要回到淵清山莊,淵主因著收到了閣中的訊息,特此派他前往調查,事前……想著還會有再見的一日。
可是如今躺在床上面如死灰的人,倒是格外想念以往這怪物的性子作風,如若不是這一點……當年說不定他也跟蘇寒一樣離開了淵閣。
但他捨不得是什麼……這雙看向他人的眼睛彷彿困攏在了迷霧中。
淵主必定是隱瞞了林斂的身世,而他本人年幼時記得的事情少之又少,今日這般傷勢……不知是派去完成怎樣的任務了。
“林斂……你若是醒不來,我跟你沒完的。”憔悴的面容下那頗為嫌棄的神色,但是暗含其中的憂慮與關心也是存在的,像是不放心似的,站在床邊的宋之初再說了一句,“林斂,可不要讓我失去對你的承諾。”
這份當年不過兩個小孩之間的承諾……他可是認真了的。
今日滄瀾書院內的氣氛是年歲之後第一高漲的,場內的人不管身份地位如何,都在一同議論著今年皇上出的策論……今年的題目,很是別緻。
“小公子,奴婢沒有看見白先生,但是見著齊先生就站在那邊。”小念指向的方向,少年那原本不自覺緊縮的眉頭更為顯眼,這一下她倒是在人群中看到了“熟人”,這所謂的熟悉……大抵是院長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透露的訊息,想來慕天越這個名字代表的可不是尋常之人。
他便是四皇子……
再轉眼的確是見到了齊涼意,何時這兩人又是走的這般近了,白先生此刻在何處,那有一人是最清楚的了。
“我還猜想四皇子今日不會在此露面。”
“四皇子若是來找白祈的,還是回書院再尋的好。”
齊涼意的第二句話引得身旁之人側目,慕天越已經漸顯穩重的臉上劃過一絲暗光,看著面前這十分眼熟的側臉,他雖稱為先生,但大不過他六七歲。
這特意壓低的聲音讓人有些不悅,更是話中所指……他平日裡在書院表露的有那般明顯嗎?
“齊先生還是關注賽事的好,若是天靖書院輸了……”
“若是天靖書院輸了,對我沒什麼影響,但是對四皇子就有所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