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設下的或許不是宴席,而是一場見面會。
齊涼意視線在對面之人身上停留之久不亞於第一次見到身邊之人,世間若是有如白祈一般不染塵世之人,便不該有第二人,但確切的說,除了容貌上的幾分相似,渾身的氣質是截然不同的。
白祈看著手邊杯中倒滿的透明液體,一種淡淡的香味飄散出來,卻是眉頭不經意的微皺,清寒的目光沉浸在酒中,像是記起了什麼。
對面之人不同於一般書生喜愛的青紗藍衣,而是一身白衣之外穿著一件赤紅色的外衣,衣服也算是尋常樣式,但配上這張似乎無論何時都是笑靨如花的面容,那眼角透露出的風姿更像是皇族之人,而非一名普通的教書先生,此時……這雙盡顯魅惑的眼睛正瞧著他了。
齊涼意不知為何突然的臉紅,輕咳一聲以緩解這尷尬了,可是身邊之人依舊一臉的清寒,沒有半點動作。但看這人一直盯著白祈的目光,兩人卻不像是不識。
“白先生可是不喜飲酒?”連聲音都像是珠玉一般溫潤,那大概是習慣性勾起的尾音像是碰撞著酒杯響起的餘語,清脆中帶著絲絲喑啞,那雙勾人的眼睛正看著他身邊端坐的人,他確實不曾見過白祈飲酒,想來是不喜的吧。
白祈算是第一次抬眸看向說話之人,儘管在容貌上用水月之鏡幻化了一番,尋常人自是看不透的,但是此時看著與他一模一樣的一張臉,心中翻湧的怒氣還是強行壓制下去了,想來這人已經與天君做了一番交易了。
白祈拿著酒杯的手鬆鬆緊緊,最後還是放下了,既然眼前人明白在世人面前遮住這相同的容顏,換張完全不相似的面容也是一種選擇,那如今保留的幾分相似,是為了引起一些人的關注嗎?
“酒香雖好聞,但在下更喜茶香。”一旁的齊涼意是敏銳的感覺到對面之人嘴角加深的笑意,當真是認識的。
沈君卻是轉瞬嘴角輕撇,彷彿想起什麼又是對什麼不滿了。
“茶香也有千種,不知白先生可有聞過名為茶靡的花,那般香味會讓人永生難忘。”緩緩道來的聲音多了一些其它的意味,白祈眼中的幽光泛著淡淡的冷意了。
茶靡……兩百年前突然從外面回來的沈君不知在何處尋來的一種花,偏偏只能在池祈山生長,花開的那陣子山上都是這股味道了。
但不知為何……他卻是不喜。
眼前的人今日出現在凡間,為尋那失去的一魂是緣故,提到這茶靡花……那孩子也是緣故。
“不曾聞過,大概與此花無緣吧。”白祈話中的語氣令齊涼意有些驚訝,這帶著傷感的語氣……何時曾見過。
屋內的氣氛算是緩緩地升起來了,因著今日這賽事,天靖與滄瀾的關係在此時是競爭,但心平氣和地用這頓午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皇宮宮門
安鳴獨自一人從御書房走到宮門,在這以往都不曾有過的十分幽靜甚至是冷清的宮內,他的思緒沉浸其中又很快飄離。
人若是有覺得虧欠的東西,便算是心中的漏洞,越想填補,卻是這個洞越鑿越大,若是有人見過深淵的光,便會覺得明媚的天下不算是什麼了。
安鳴身後拖在地上的影子拉的很長,起碼是這一刻,他不願去想今日之事藏在其中的隱情與前因後果,他如今……是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老爺,有人送信到了丞相府,說是等您親自回去了再交給您。”管家與趕來的馬車就在眼前,但走過來的安鳴從失神中慢慢清明過來,神情中怕是更為冰寒,深邃的眼眸如寒潭一般,彷彿在此之前的情緒已是過去了。
這般的作法……只有他所熟悉的淵閣了。
可突然到來的預感告知他,這送來的信將交代的是另一件事情。
“回府吧。”安鳴上了馬車,一時車簾將寒冷的身影給掩藏了起來。
大概離第三場比賽還有半個時辰,場內又重新聚滿了人,高臺之上卻是一直沒有出現評定人的身影,九鹿鼎安放在那,在漸漸明媚起來的陽光下,地上更為投射出略微孤寂的影子。
流傳百世的鼎又是看著今日的這番熱鬧,人群中似乎在不到兩個時辰內已是有了一番定論了,更為令人感興趣的是那終於要露面的得到滄瀾院長青睞的少年。
慕天行此時對著眼前不過二次見面的少年倒是有著格外的想法了,簡家獲罪已有二十多年時間,那時眼前不過十五的少年還未出世,如今卻也是一人挑起了這所謂的重任。
簡懷樂在後院幾棵梅花樹下呆了很長時間,樹上的花瓣也已經凋零的所剩無幾了,地上被人踩進泥土中亦或就孤零零流落在外的殘花,明明是各物復甦的春季,卻是這幾棵梅樹的終結。
那他簡家……會是應著春景的事物,還是這已經不合時宜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