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營州已經讓突厥和高句麗商人傳話,所夫孫立即曉得自己輸在哪裡,自己的智慧興許不在楊崇之下,但是自己是讀書人,缺乏商人那種對人心的擠壓;國與國之間的貿易其實與老百姓沒有多大關係,參與貿易的都是鉅商權貴,這些人看重的是金錢的利潤和自己的享受,一旦奢侈起來,肯定會大力促進這樣的貿易。
楊崇用的是陽謀,所有生意人都在練習的手段,讓顧客明知道他賣的東西參雜了其他東西,但還是會去買;尤其榨場貿易隨勢而動,隨勢而發,無跡可尋,比起陰謀來難對付多了。所夫孫離開留守府後,第一時間將自己的看法寫成信件和奏章,讓淵文生立即找人送回國內,哪怕是榨場已開,亡羊補牢未為晚也。
淵文生沒有隨所夫孫去協商,只要是在洛陽的市區內逛了逛,在大街小巷檢視風情和市場上的情況,發現現在中原的奢侈品價格在一路下滑;聽了所夫孫的擔憂,淵文生說:“要不然我在長安開一個商行,有些物資不需要透過榨場,我直接從國內運過來作為交易,可以換更多的東西回去。”
淵文生說得沒錯,但絕沒有存著好心,只不過不願肥水流向外人田罷了,這樣一來,只是把生意掌握在淵家手上,讓漢人少掙一點錢,對於高句麗沒有差別。所夫孫曉得,這些事不是淵文生能做主的,關鍵是還在國內的淵家負責人淵太祚;想了一夜,所夫孫給乙支文德又寫了一封信,討論高句麗邊防軍隊查走私的問題。
六萬戰俘的順利歸來,轟動了中原的各座城市,隨著六萬人的返鄉,黃河南北都掀起一陣遼東熱,很多讀書人都上書朝廷,希望朝廷能重新奪回遼東之地,拿回死去隋軍將士的屍骸。軍隊裡更是瀰漫著一股殺氣,弄得兵部尚書魚俱羅只能以巡查為名,跑到洛陽與楊崇、魏徵作伴。
魚俱羅還想弄清楚王挺在東北到底準備怎麼玩,四面八方都是盟友,總不能無緣無故挑起戰火吧。楊崇在小院裡的梅花閣擺了一桌,窗外梅花綻放,室內梅香縷縷,楊崇、張瑾、王績、魏徵、魚俱羅、虞綽六人坐在一張圓桌四周,品嚐著美味佳餚,說些往日在上縣的舊事。
菜過五味,討論的話題還是轉到王挺的計劃上來,霫部在潢水北面的地盤落到了突利的手上,現在已經開始放牧,王挺的下一個目標就是南室韋,按照楊崇的要求想辦法建一個室韋都督府。貫南達功回到東北後,向坐鎮閃電河的步利設彙報後,已經在俱倫泊那裡規劃建城的地址。
魚俱羅含笑問楊崇:“越王,你真的有這麼大的信心嗎?”
“那當然。”楊崇淡淡地說:“可惜契丹不行了,只能以三大都督府為主力,將來讓王挺帶著八到十萬的聯軍進攻扶余城,徐世績指揮十萬大軍進攻遼東城,張伯堅、陳稜分別攻打卑沙城和平壤城,拖垮高句麗。”
虞綽很好奇:“哪來的理由?”
王績替楊崇回答說:“不需要我們費心,新羅會替我們解決這個難題。高句麗北面一旦安寧,不可能不打算解決南方的問題。新羅是真德女王金勝曼執政,女人執政,肯定會耍一點小心眼,製造點事端,哪怕明知道會被我們利用,新羅為了地盤,為了自身的安慰,還是會樂此不疲。”
張瑾擊節讚歎,王績在洛陽的政績並不明顯,但是在政治軍事上的眼光依舊毒辣,可惜現在中原天下太平,邊關上名將輩出,王績難以派上大用。楊崇自飲了一杯葡萄酒問:“王大人,想不想回家鄉做官,去太原擔任留守,韓世諤去太原做你的副手?”
一桌人都停住了,李靖現在是太原留守,王績前去,李靖要麼就是率軍出征,要麼就是回到長安;王績笑笑問:“越王,說說你的真實打算?”
楊崇很乾脆地說:“我沒有什麼長遠的考慮,只是李靖負責對突厥的戰事,要熟悉河西到代州的軍隊,不能老是呆在太原被瑣事纏身,我準備讓李靖以樞密副使、西北行軍元帥的身份巡視邊關。至於洛陽郡守,要不然就讓郭子高擔任吧,他做事比較穩重,洛陽以後也不會有戰火之類的打擾。”
楊崇的目的簡單明瞭,王績很痛快地答應了:“我去。”
魚俱羅、張瑾都讚賞地點點頭,楊崇雖然不擅長戰事,但是對大局的把握還是可以的,再次與突厥的戰鬥,必將是石破天驚,可以載入史冊的,沒有一個統籌,那是無法想象的。雖然現在是短暫的和平時期,但是突厥人反覆無常,誰知道頡利可汗哪天一覺醒來,就會和前幾次一樣,又弄出一個大動靜。
楊崇胸有成竹地說:“李靖估計,春暖花開,就是突厥和薛延陀再次廝殺的時候。這一次很可能分出勝負,我的看法是,如果突厥獲勝,我們就維持現狀不動,要是突厥失利,我們就需要佔據大利城,把大隋的防線向被推進。不能前門去虎,後門來狼,讓薛延陀佔領了那一片區域,變成第二個突厥。”
魏徵一愣說:“難怪你那麼大方地把遼東交給高句麗,可是張伯堅已經南下,如果高句麗突然變臉,進攻營州呢?”
魚俱羅堅定地說:“那就在營州決戰,徐世績、劉黑闥、王挺加在一起,不少於十五萬大軍,縱然高句麗全國動員,也是可以打一仗的。不過從榮留王高建武的態度看,短時間內還是可以指望和平的,應該不會出現這些說不清楚的事情。”
楊崇贊同說:“對於高句麗主要是看貿易,這是一個擁有幾百年歷史的國家,經歷了幾次跌宕起伏,用一句讀書人的話來說,就是有底蘊,資源也不匱乏。我們周圍這些國家和部落,高句麗是最像大隋的,所以他比突厥難對付;所以與高句麗的經濟戰,不同於突厥,不能指望簡單的交易就能怎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