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接到訊息是目瞪口呆,江左士族閉門自守,江淮軍將領桀驁不馴,就這麼輕易地被楊崇拿下,是錢能通神,還是楊崇人品大爆發。兩個多月的時間,楊崇就開始安排水軍走海路,從華亭運送糧食、布匹、兵器北上,八十多艘船直撲滄州。杜伏威看著邸報,眉頭緊蹙,宣城造紙的事,王雄誕、闞稜沒有經過自己就做了決定,這是一個不好的起頭。
李安期低聲說道:“厲害啊,厲害。楚王,一定要查出楊崇在南方的那些人,轉運司的人說,楊崇似乎很熟悉當地的情況,預先知道四口井的位置;打井的地方寇九珙確實預先不知道,要不然不會費神費力打二十二口井。家父曾經說過,楊崇要麼推算天下無雙,要麼就是他還有一批人。”
李大亮搖頭說:“楊崇不是每件事都規劃得那麼好的,更大的可能就是有人,這種情況在楊崇起步的時候就出現了,姜奪、寇九珙不知道的事情,楊崇都清楚。可是現在天下已定,楊崇為什麼不把這些人調出來?”
李大亮是隴西李氏的人,原為隋將龐玉部下行軍兵曹,與瓦崗軍作戰被俘,被李密部將張弼賞識獲釋;李淵兵進長安,李大亮投歸輔助李淵開國有功,被封為金州總管司馬,旋擢遷安州刺史,被河西軍俘虜,與常何等人一起出來,一直鬱郁不得志,最後是杜伏威招入楚王府擔任司馬。
令狐德棻沉吟半天說:“或許已經出來了,只是我們沒察覺。”
李安期、李大亮同時反應過來:“令狐大人,你是說楊崇在各地提拔的那些人?”
令狐德棻點頭說:“你們不感覺這段時間新人湧現得多了一點嗎?如果楊崇把過去的手下混在這些人當中,恐怕除了他自己,其他人根本不會察覺,或分辨出來。這些人在各地呆上幾年,等局勢穩了,再陸續調回長安,那才是楊崇最後亮底牌的時候;只是到時候,我們就算知道了是哪些人,一切也都晚了。”
令狐德棻有理由憤怒,當初四人一起投降,獨狐篡藉助妹妹的力量恢復了趙國公,封德彝重新做了內史舍人,李綱儼然是編史的領頭人,整天指手畫腳;唯獨自己,依舊校書郎一個,要爵位沒爵位,要前程沒前程。
李大亮提議道:“是否可以以大丞相留守長安,楚王主動請纓去帶兵攻打高句麗,既可以掌握兵權,又能拿下不世功勳。”
文帝父子都攻打高句麗失敗,如果杜伏威滅了高句麗,聲譽就會達到一個空前的高度,有可能蓋過楊崇的風頭。李安期否決說:“不妥,征服高句麗是帝王之業,楚王一開口就會驚動楊崇,就算政事堂讓楚王出征,其中變數太大。”
變數,自然是楊崇的種種手段,但是屋內沒有人敢拍著胸脯對杜伏威說:“沒關係,楚王,我能看穿楊崇。”
估計說了也是被杜伏威大耳光子打出去,兩年了,這幫人就沒猜對過楊崇一次。楊高萍從後面走了出來,笑著說:“天色不早了,楚王明天還有公事,不如散了吧。”
女主人出來趕人,眾人很自覺地一鬨而散,杜伏威等屋內無人時才問:“你是不是覺得他們成不了事。”
楊高萍坐在杜伏威身邊,心平氣和地說:“李淵如日中天的時候,他們都不能幫助李淵成事。今日還能幫你成事?對於楊崇,我倒可以給你講一個故事,我父親和楊崇的故事。”
杜伏威來了興趣,楊高萍自幼在楊廣身邊長大,見慣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權勢鬥爭,不可能無緣無故講故事。楊高萍沉浸在回憶中說:“當時諸葛全來見父皇,同意去上縣時說了條件,如果楊侑退到延安郡,或者楊恭仁不和李淵合作,他就會自己決定如何行動。當時我很不理解,父皇卻說,楊崇一定不會投降的,如果回不了洛陽,就留在上縣吧。
諸葛全走後,母后很不滿,父皇解釋說,他把元襲人賜給楊崇,就是希望楊崇以為可以和元家結盟,與李淵爭奪關中門閥的支援,可是失敗了,楊崇沒去攻打長安。再次賜婚,是希望楊崇與李淵殺得兩敗俱傷,楊恭仁能趁機做大,如果楊恭仁還是和李淵合作,那就是大勢已去,能有人扛著大隋的旗號就不錯了。”
杜伏威聽懂了,繞有興趣地問道:“如果我願意扛起這面大旗,應該怎麼做?”
楊高萍面不改色地說:“如果你還有和楊崇爭奪天下的心,就趁楊崇還沒回到長安,我們離開關中去找王雄誕,是生是死,賭上一回。如果只是想顯示力量,你現在是長安僅次於楊崇的人,急什麼?只要你不跳出來,楊崇還是會拿你當弟兄的,蔡王、九江王都能忍,為什麼你不能。”
一語驚醒夢中人,杜伏威懂了,王雄誕、輔公祐能不和自己商量,就跑去華亭投了一塊鹽田,其實就是一種隱晦的表示,他們想享受榮華富貴了。楊崇給了,自己許諾再多,還是給不了;楊高萍輕輕地說:“我感覺,那個即將到長安的秦瓊倒是可以折節下交,此人在張須陀時候就是名將,又不是楊崇的嫡系,底氣肯定不足。”
杜伏威頷首說:“李安期也是這麼說的,秦瓊孝順,家境貧寒,我會來安排。”
杜伏威的產業不如楊崇,但是曾經橫掃南方,絕對是個有錢的主,第二天便讓李安期去辦理這件事,等秦瓊一到長安,就邀請秦瓊到楚王府赴宴。可是秦瓊與李安期見面,老鄉見老鄉,相談甚歡,卻拒絕了杜伏威的邀請,理由很直接很簡單,這次是奉命調防邊關,不想參與到上層的爭鬥中。
李安期理解地說:“如此也好,秦兄,你還沒到兵部,難道調令已經給你了。”
秦瓊也不隱瞞說:“是世績和越王說好的,調我去營州協助鄧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