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崇看看杜淹說:“世績,你說。”
徐世績沉穩地說:“我計劃突襲契丹,騙取安州。從涿郡、北平、營州抽調一萬五千騎兵,分三路圍殲契丹八部中一部,逼迫契丹全部北撤,再裝作契丹攻打奚族。同時一路伏兵穿越燕山到白狼城,直接先從另一面發動進攻,讓奚族首尾不能相連,以至於最後被我們各個擊破。”
楊崇倒吸一口涼氣說:“為了這條通路,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荊北海要求官職錢財都沒問題,但是風險在於路上,如果奚族在白狼城出口埋伏大軍,這支奇兵就是走上絕路,到時候我們想救都救不了。”
徐世績不愧是名將,膽子夠大,做出來的方案非所思議;楊崇也願意賭,但是有的風險不能裝沒看見。徐世績赫然笑說:“我正是有這個擔心,才來找越王解決。”
楊崇不動神色說:“燕山我來解決,如果出事,由你在河北負責一家家嚴查。”
杜淹差點笑出聲來,一家家嚴查,范陽盧氏肯定在其中,徐世績無法推卸,折騰到最後,徐世績還是改不了命運。徐世績並不怕事,曉得一旦兵敗,自己身為河北軍政第一人,不追查是無法向上上下下交代的,爽快地答應了。天棄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向楊崇稟告說:“我們在上谷的眼線報告,李世民去了大利城。”
天棄是為了保護訊息的來源,即使在杜淹、徐世績面前也不透露一點風聲,託紇臣水與上谷差兩天的路程,加上路上可能出現的耽擱,不專心地查是發現不了破綻的。徐世績略一思索說:“李世民這時候去大利城,一定是勸說突厥出兵,只有擊敗我們一次,才能讓在兩湖的李孝恭再次改變主意,應該是太原。”
徐世績的推論很合理,楊崇現在橫掃中原,突厥人要是打下幾座邊關城池,根本無法造成大的影響,只有象太原這樣的大城淪陷,才會讓人決定楊崇的江山並不穩固。杜淹不敢置信地說:“魚俱羅在,他們就這麼有信心。”
楊崇輕輕彈著桌面說:“堡壘都是從內部攻克的,天棄,通知長安,弄清楚魚俱羅以下主要將領和官員的家眷情況;要魚俱羅、魏徵嚴查各大家族的動靜,尤其是溫家、裴家。越王府下一道軍令給韓世諤、宋金剛,準備進攻恆山、上谷、馬邑、雁門四郡,只要李世民在楊政道那裡任職,或是突厥借了定襄城管轄的地盤出兵,便是開戰的訊號。”
杜淹等人都贊同,如果定襄城和頡利可汗要動,那就玩一個大的,徐世績回去後,也開始秘密調動人馬,等待楊崇與荊北海談判的結果。太原方面的訊息很快傳來,天棄的手下認為最可疑的是魚俱羅的二公子魚進祿,魚俱羅的長子魚進義是鹽川縣丞,三子魚進璘在長安求學,只有魚進祿在身邊,和魚進祿玩得最好的兩個人,就是虎牙郎將金標和鎧曹參軍事裴攸。
在戒備森嚴的書房裡,天棄遞過資料說:“家主與裴攸有殺父之仇,他是裴遠的親兒子,只是過繼給了裴震的四子,目前無法判定他們三人有問題,即使出事後,也不能區分是裴攸自己的打算,還是裴家的主意。不過我認為可以換個辦法試一試。”
楊崇看完資料後說:“下一道文,太原郡鎧曹參軍事裴攸調任河東郡錄事參軍事,讓孟翻派人盯住他;徵辟魚進祿為滄州東鹽城鹽池副監。同時通知魚俱羅,突厥有可能從定襄城襲取太原,要加強防備。”
楊崇不願猜測信任的人,和天棄設想的一樣,把魚進祿調離了太原,如果真是這三個人,道路遙遠,互通訊息的時候肯定會露出馬腳;假如不是,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兩人走出書房,來到公事房的時候,郝瑗和蘇定方的推演已經有了結論,蘇定方提出了一個新的觀點,突厥的第一目標在左國城,第二才是太原。
元鏗、楊延兀、楊士洛、劉贇四將全在太原,鎮守左國城的守將是劉鷂子,與之呼應的是離石郡的柏蔚、靜樂郡的殷典明;突厥如果分兵南下,首當其衝的就是殷典明,決不可能擋住突厥的鐵騎。而原來的匈奴族首領劉季真很可能作為前鋒騷擾左國城,柏蔚在這種情況下能守住離石城就不錯,談不上救援。
左國城既下,突厥才可以放心大膽地攻打太原,甚至直接進攻雀鼠谷,猶如當年河西軍進攻李淵一樣,楊崇看了半天地圖問:“你們是不是擔心梁德有變?”
梁德,聖天子楊廣時期的虎賁郎將,在河西軍進攻太原途中出了大力,投降後屢立戰功,但是梁德和屈突通一樣,是個降隋不降楊的主,楊崇加了梁德一個左備身將軍的頭銜,讓他依舊在龍泉郡擔任郡守。屈突通能對楊侑在江都謀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梁德會不會因為蕭後而易幟,實在是不好說。
郝瑗低聲道:“人心不可測。李世民確實厲害,只是做一個姿態,就讓我們費盡心力,還不知道是真是假。”
楊崇搖頭說道:“如果是楊政道打回來,應該有這個顧忌,但是面對突厥,我相信梁德不會出意外。這樣吧,在左國城、靜樂、離石之間僑置豐州,下轄五原、榆林、榆中、永豐、雲中五郡,任命梁德為豐州刺史兼靜樂郡守,殷典明為豐州別駕,應毅為龍泉郡守,梁德本部軍隊調到豐州。”
眾人同意,梁德要是沒有異心,這是實實在在的嘉獎,梁德只要再立幾個功,晉升大將軍還是有希望的;如果梁德真的叛變,戰事還是會在左國城一線,最起碼應毅在龍泉郡,不會讓突厥那麼容易佔據雀鼠谷,留一份增援太原的希望。這時候,楊崇迫切需要一份真實的情報,屋內人誰也沒想到,最後的情報來得那麼有戲劇性,那麼充滿悲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