撬開了薛家群的嘴,林詩軒的生活軌跡就全部揭開了。
林詩軒,歿年21歲,廣東清遠人。小時候天真可愛,成績優良,但自從九歲父母離異,便開始跟隨外婆在鄉下生活。後母親帶著弟弟改嫁,外婆病逝,十五歲的林詩軒便踏上社會,成了一個黑童工。正因為如此,她在一家棋牌社當服務員時跟薛家群和何其二人相識,並慢慢成為這兩人的公用情婦。
聽到林詩軒十五歲時便被這兩人禍害了,遲偉恨的直咬牙,一爽拳頭握了好幾遍,硬是忍了回去。薛家群說起這些往事時,語氣中非常平淡,彷彿完全與自己無關。雖然他們乾的都是涉黑的勾當,平常也跟廣州本地的混混團伙打架鬥毆,可林詩軒一直表現的很乖巧,久而久之,他們便把林詩軒納入了自己的團伙當中,開始讓她處理一些財務方面的問題。
三年前的年尾,充當薛家群保護傘的派出所所長被查,而後畏罪自殺。薛家群和何其商議過後,決定攜款返回芒城發展。林詩軒習慣了在廣州生活,不願意跟隨他們北上,可是當他們處理賬務的時候,卻發現有一筆七十多萬的款子不見了。
薛家群主張拷問林詩軒,何其卻憐香惜玉,說想辦法讓她把這筆錢補回來,用不著對她大刑伺候。薛家群看在何其的面子上,這才放林詩軒一馬。原來林詩軒那兩年偷偷摸摸在外面談了個小男朋友,這七十萬都被那小子騙走了,她一個小姑娘家,上哪弄這麼多錢還給薛家群。就這樣在廣州晃盪了兩年,她突然聽朋友說直播現在很火,便註冊了賬號,成為了一名女主播。
年紀小,長得漂亮,一月之後,林詩軒便成為這個平臺最頂尖的主播之一。薛家群聽說林詩軒成了一名女主播,眼珠子一眼,馬上想到了快速生財的捷徑。他不僅去了廣州,蠻橫的將林詩軒簽到了另外一家平臺,還以推廣宣傳的理由,強迫林詩軒跟他們簽訂了三年內五五分成的合同。自從林詩軒那個小男朋友的事情敗露,薛家群和何其都不再跟她保持情人關係,反而借用以前的資源和渠道,幫她發展線下的特殊服務。
林詩軒成了網紅,粉絲量眾多,加上身材好,乖巧懂事,很快便成為月入百萬的大紅人。這個時候,她的野心開始膨脹起來,不願意再按照合同跟薛家群五五分成。反正薛家群和何其已經返回內地發展,他們也拿她沒有辦法。可是幾個月後,有些線下約過的男人拿著二人發生過親密關係的影片資料找到林詩軒,要求她花費重金將影片買回去,否則便將之公佈出去,讓林詩軒名譽掃地。
林詩軒大驚失色,主動打電話給何其商討對策。何其建議她花錢消災,於是林詩軒便支付了二十萬,將影片拿了回來。好景不長,僅僅過了一週,又有另外的人說他也搞到了一份影片,並且向林詩軒開出了五百萬的高價。林詩軒還沒有想好該怎麼處理,持有她性感照片和敏感影片的人越來越多,差點逼的她喘不來氣。她走投無路,又不願意報警處理,只能聽從何其的建議,暫時關閉直播,前來芒城這座小城躲避風波。
然而當她來到芒城時,平臺那邊的電話打了過來,要求她恢復直播,否則就是違約,至少要賠償公司三個億。林詩軒迫不得已,便將何其給她租來的房子弄成了新的直播間,繼續對外直播。只不過那些威脅她的人的聯絡方式,全部被她刪除或拉黑了,儘管依然有人在直播間裡放她的黑料,而且某些網站上開始流傳她的敏感影片,但她換用了新的手機號碼,誰也聯絡不到她。
眼看著這些風波逐漸消退,何其便通知了薛家群,說了林詩軒來到芒城的訊息。薛家群這幾年因為投資了現貨黃金,賬面虧空了不少,便打起了林詩軒的主意,要求林詩軒按照合同的約定支付一半的收入給自己。林詩軒拒不同意,雙方的關係開始僵硬起來。幾天後,傳來了林詩軒被殺的訊息。何其前去質問薛家群,但薛家群對天發誓他沒有對林詩軒下手,何其沒有證據,只能趁黑跑到林詩軒的房間裡,將她的幾張銀行卡取了出來。
當了網紅以後,林詩軒的收入急劇增加,為了防止弄混密碼,她將所有銀行卡的密碼全部設成了某付寶的密碼。而何其幾年前無意中知道了她的密碼,回到家後試了一下,居然能夠登陸進去。一查幾張卡片的餘額,才知道短短几個月林詩軒竟然賺了兩三千萬。
柳南禾敲了敲桌子,道:“薛總,何其有沒有跟你提起過,當他進入林詩軒的房間時,房子裡擺著幾個石膏雕像?”
薛家群遲疑片刻,道:“他說過,可是他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當時還嚇了一大跳。”
柳南禾道:“那他有沒有聞到什麼異常的氣味?”
薛家群似乎不敢確定,道:“我不知道,但是何其說過他再也不想去林詩軒的房間了,因為他感覺陰森森的。”
柳南禾嘆了口氣,看來那時候林詩軒的內臟就已經被人放進石膏像裡了。
薛家群繼續道:“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何其也不是我殺的。他死了之後,我讓他的前妻將林詩軒的銀行卡拿了回來,轉走了裡面的錢。你們來這裡之前,我們確實是在商量何其的後事,因為他們離異之後,何其沒有再娶,家裡也沒有其他人了。”
憑直覺來看,柳南禾認為薛家群沒有說謊。可是作為一個警察,破案不能單純的依靠直覺,更不能依靠自己的主觀意識。那是不科學的,也是對真相的不負責任。薛家群一如既往的老奸巨猾,有關這幾年的事情說的都很詳細,可涉及到以前在廣州時犯下的罪過,他就一聲也不吭了。
柳南禾道:“好吧,薛總,今天先到這裡。後面有什麼事情,我們會再找你的,請你耐心配合我們調查。你轉走的資金,警方已經通知銀行和某付寶暫時凍結了,就別再費心費力了。”
薛家群無言苦笑,輕輕的點了下頭。
離開陸羽茶莊,遲偉心裡憋了一肚子氣,道:“頭兒,就這樣放過他嗎?要不是他們那麼早禍害了那小姑娘,她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柳南禾道:“世事難料,誰也說不好以前和以後的事。他的案子,回頭我們再通知廣州警方。現在的話,還是將精力放在命案上吧。”
遲偉皺了皺眉,道:“你覺得他不是兇手?”
柳南禾道似乎有點苦惱,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兩人走到自己的車前,薛家群的幾個保鏢跟了過來,一個桀驁不馴的傢伙冷冷的看著遲偉,道:“小子,今天方便練練嗎?”
遲偉本來就窩著一肚子氣,當即把手槍摘下來遞給柳南禾,脫掉了自己的外套。那人看見了手槍,居然一點也不怯場,迎面便向遲偉打去一拳。遲偉閃身避開,就地來了一記掃堂腿。那人反應很靈敏,縱身一躍,不僅閃開了遲偉的攻擊,反而還扣住了遲偉的脖頸。
遲偉哼了一聲,順勢向那人身上靠去。那人下意識的向後退讓,卻見遲偉凌空倒翻出去,兩腳一前一後的踢在他的胸口上。那人喘了口粗氣,用手撣去胸口的塵土,板著臉道:“果然有兩把刷子,可惜,還不夠資格在我面前耍橫。”
遲偉冷笑道:“已經輸了一招,居然還有臉嘴硬,真他媽可笑。”
那人臉色一變,猛的又向遲偉衝了過來。柳南禾將手槍插在腰間,斜身頂了上去。手臂剛跟那人的胳膊相接,隨即側身一扯,便將那人帶的打了個趔趄。若非他的同伴伸手相扶,或許會一頭撞在警車的輪胎上。幾個保鏢全愣了,看著柳南禾說道:“原來還是個高手。”
柳南禾笑了笑,道:“還得辦案,沒空跟你們囉嗦。等結了這案子,我們再奉陪。”
說完,也不等他們幾個搭話,便鑽進了警車的駕駛位。遲偉跟著上了車,道:“頭兒,去哪?”
柳南禾沒好氣的道:“去後嶺派出所。偉子,我怎麼不知道你帶了槍?”
遲偉笑道:“郭大隊讓我帶的,說是為了保護你,防止薛家群狗急跳牆。”
柳南禾無言的搖搖頭,道:“收好吧。薛家群不是毒販子,他也沒有膽量幹這樣的事情,否則當初就不會從廣州跑回來了。”
驅車來到後嶺鎮派出所,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正坐在椅子上痛哭流涕,一邊哭一邊罵郝永業在外面養小三,不得好死等等。幾個民警一臉尷尬的站在旁邊,誰也沒去勸她,想必她在這邊哭訴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柳南禾道:“張所呢?”
一個民警道:“帶人去找郝永業了。”
柳南禾皺眉道:“有他的訊息了嗎?”
那民警道:“有人在沱河上游發現一具屍體,張所懷疑就是郝永業。不過發現屍體的地方離後嶺鎮有點遠,不知道郝永業去那裡幹什麼。”
那婦人頓時破口大罵:“你胡說八道什麼?我男人就算是個烏龜王八蛋,你也不能咒他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