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寇莫追,咱們先撤回去與無瑕匯合再做打算。”
“是。”
激戰過後留下的除了鮮血與屍體,還有徹骨的仇恨。孔璋掃過狼狽不堪的戰場,眼見兄弟們的屍首一個一個倒在身旁,他的身子一晃,就地坐了下去。
因毫無防備,在對方的遠攻撲壓之下,運糧的隊伍受到了無法估量的重創,若不是無瑕提前發現了埋伏,或許死的還遠遠不止這個數。孔璋頹廢的耷拉著腦袋,望著指尖尚在淅瀝滴下的血珠,徹底失了神。
是自己大意了,所以才會讓這麼多兄弟失去了性命!都是自己的錯!若是當時纏綿公子發現不對自己有派人前去探查,也許就不會落到這般下場了。
“站起來。”
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不大,卻透著威嚴。
“站起來!”聲音突然嚴厲了幾分,孔璋有些發愣,依然耷拉著的腦袋微微上揚了幾分,然後,看見了那件被鮮血染紅的素衣。
無瑕就站在他的面前,重複著方才說過的那三個字,遠處散落計程車兵們此刻皆圍了過來,見孔璋頹廢的坐在地上,而無瑕卻語帶厲色與他說話,大家皆是一驚,圍得更攏了一些。
“戰場之上,人人皆如螻蟻,沒有身份貴賤,沒有地位尊卑,沒有人會知道下一個死的是誰,也許是你,也許是我,而現在,死的卻是他們。”無瑕說完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神色淡淡的道:“但也有一句話,叫人生有死,死得其所,夫復何恨。他們是戰士,雖然沒有死在對抗外敵的戰場之上,然卻同樣是為捍衛尊嚴而死,所以,心當無恨!孔大人,如今這隊伍受到重創,急需重新整頓,孔大人若不能振作起來,又怎能讓大家心無旁騖的應付接下來會發生的情況,將是軍隊之魂,如今這隊伍之中軍銜以你最大,你若是不能站起來,便自罷職務,省得在此哀怨自嘆,影響了所有人的鬥志!”
無瑕那話擲地有聲,瞬間警醒了孔璋,也同樣令圍在周圍計程車兵們詫異起來。
白山軍與原州軍在這三千人的隊伍之中只佔了不到四百,其餘的兩千多人從未與無瑕有過正面接觸,更別說聽他道出這樣的話語。他如今站在大家面前,素衣血染,就在剛才,他還與大家一起並肩作戰,殺了那麼多前來伏擊的響馬,一瞬之間,那些從前覺得他神秘不可接近計程車兵們突然發覺了他貼近大家的一面,這種微妙的感覺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便彷彿,他不再是一個模糊到不可接近的影子,而是一個實實在在,有血有肉的人。
“是,孔璋明白了,請公子放心,我一定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整頓隊伍,重新安排人手,清點傷員,妥善處理一切。”
“無瑕多言了。”見孔璋振作起來,無瑕微微舒了口氣,說話間纏綿等人已經帶人迴轉,他見狀安了心,繼而卻又雙手一抬,將金絲面具從臉上拿了下來。
“……”
人群中突然傳出了嗡響聲,除了驚訝與吸氣,更多的是不可置信的議論。
這隊伍中有太多人曾經揣測過面具之下的這張臉,可是當這張臉真正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下時,大家皆忍不住驚歎了。
那張臉令人驚豔,有男子的英氣,又暈染著女子的柔美,精緻的五官彷彿筆墨勾勒而成,眉間一點硃砂痕映襯著如雪的肌膚,平添了幾分冷豔,那是一張貌可傾城的臉,此刻卻又因那渾身上下浴血而成的色彩而多了一份殺戮之氣,令人望後,不由自主的便低下了頭去。
“我知道這隊伍之中有很多人好奇無瑕的身份,而在這隊伍中其實也有一部分人十分清楚無瑕究竟是什麼人,他們之所以不說,是因為無瑕的身份太過特殊,為了保護白炎與侯府,所有知情之人才如此緘默,在此,我姬無瑕要謝過這些兄弟們,另外,從今日起,我不會再刻意去迴避大家,與大家保持距離,我會以自己以往的生活方式去度過在這軍營中的每一天,不管你們怎麼看我,怎麼去看待我與白炎之間的這份情,我都無所畏懼。”
“面如春曉之花……絲如斷魂羅剎……眉間一粒血硃砂……”
“撲通——”一聲,那剛被弦伊與於程顥帶上前來的陳爾在見到無瑕的一剎那突然雙膝一屈,徑直跌跪在了地上,愣了半晌之後,他將雙眼一閉,仰頭嘆道:“大哥,此次咱們康碭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