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鄭澈軒回身見京天站在身後,輕輕點了點頭,道:“你回來了。”
“是,整個西北已經全部肅清,蕭君莫的勢力也已經消失殆盡,皇上現在可以安枕無憂了。”
“可是他卻跑了。”
“臣在想,他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應是公子身邊的範圍。”
鄭澈軒深吸了一口氣,道:“對,他是絕對會回來的,無瑕令他失去了一切,所以就算是死,他也定不會輕易放過無瑕。”
“但公子現在在宮中,就算他想動手,只怕也沒這個實力,他的右手幾乎已經廢了,聽說是當日斷絃谷一役,被孟白炎逼下懸崖撞傷所致,而公子的武功不弱,就是怕,身子不濟……”京天頓住了話語,但凡無瑕身邊的人都知道,他的金絲絞殺十分霸道,但是,唯獨身子太弱,一鼓作氣尚能維持,若時間一久,便無力支撐,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受到那麼多的磨難。果然老天不會將一切好的東西給予在一人身上,給了他無比的智慧,傾國的容顏,超凡的輕功與武藝,卻又給了他一個羸弱的男兒身,令他痛苦,也令他周圍之人皆陷入苦戀,掙扎不出!
格子窗外陽光明媚,屋內那人靜靜的勾勒著桃花圖,已經十分清瘦的面容在白紙的渲染下愈發白皙。鄭澈軒站在門外,看著那咫尺天涯的至愛,心中充滿了矛盾與痛苦。
六年前大雪紛飛的那個下午,就在自己心灰意冷,對一切失去信心之時,那個小小的人兒踩著深雪,出現在了自己面前。便如一個虛幻的夢境,那美麗的容顏令人不敢直視,那甚至還稚嫩的臉上帶著的自信卻讓人折服,讓人無法抗拒他的話語,那時的他是強大的,因為他有那個資本,而現在……
“皇上!”
送糕點的宮女在門外見到鄭澈軒,不禁揚聲跪下請安,鄭澈軒一驚,抬眸一看,果然無瑕握住毛筆的手微微一頓,然後擲筆轉身而去,鄭澈軒急急繞開宮女進了門,無瑕卻已經搶先一步入了房間,將門重重關上了。
“無瑕……我只是想來瞧瞧你……你開門讓我進去好嗎……”鄭澈軒低聲下氣的在門外懇求,屋內那人卻悄無聲息,不應不睬。知道那人已經鐵了心的不再向自己妥協,鄭澈軒失落的站了許久,然後將額頭抵在門框上,無力的低語道:“我那天被嫉妒噬了心,我沒想到事情最終會發展成那樣,你知道的,我寧願自己受傷,也不願傷你分毫的,那是個意外。”
門的那邊突然傳來了一聲猛烈的捶打聲,鄭澈軒的額頭被晃動的門框一撞,他知道無瑕在門內用手狠狠捶打了門框,不禁向後一退,急道:“你別生氣,你不聽,我便離開,你萬不可再動了氣,也不要傷了自己,好不好,無瑕。”話語未完,身子已經向後退去,剛返過身,便撞見了進門的弦伊,弦伊見了他先是一愣,繼而冷冷道:“皇上是來看我們家公子被你逼到什麼地步了嗎?你若要公子傷心,大可以賴在這不走,看看他是怎樣抗拒任何人的靠近的,就算是我,他都無法忍受碰觸,現在每天吃得極少,用藥吊著,身子早晚垮掉!”
鄭澈軒被那話噎得無力反駁,回頭看了看緊閉的門,沉默著離去了。
夜幕降臨,無瑕強撐著喝了一碗粥,又喝下了弦伊端上的雞湯,然後坐在窗前發呆,卻不知為何,總是心神不寧,似乎感到有事要發生。弦伊在收拾了東西之後正準備離開,無瑕卻伸手將她的手扣住了。
“公子——”弦伊詫異的回身。
發覺無瑕在拼命剋制這些日子折磨著他的陰影,弦伊轉身到了無瑕面前,用手回握著他的雙手,道:“瞧,公子知道我是不會傷害你的,也並非所有人都會去傷害你,你不能如此抗拒任何人的接近,試著放鬆下來,公子。”
手被無瑕抓得生疼,弦伊知道他此刻有多緊張,他在強令自己不去排斥他人的碰觸,可是,看他臉上的表情便知道他忍得有多難耐。寇雲說過,這種心理的陰影需要疏導,可是,自從那晚之後,公子便總是一個人冷冷的待著,根本拒絕與任何人提及,更別說是將心裡的想法說出來。
似乎發覺了自己抓疼了弦伊,無瑕鬆開雙手,吐了口氣,道:“我會慢慢適應,你是一直跟在我身邊的,若連你,我都無法去接受,那便再也無力帶領大家了。”
“恩。”弦伊拿出羅帕擦了擦無瑕額間的細汗,正欲再說話,突聽夜空中傳來了嘯響,心頭一驚,回頭間見無瑕已經迅速到了門前跨步而出,弦伊緊隨其後抬頭去看天空,那繁星璀璨的夜色中,一束束燦爛的煙花絢爛的綻放,無瑕細數著煙花的數量,弦伊則緊張的站在一旁不敢出聲。
“十七,十八!”煙花的燃放似乎有所規律,當無瑕數到十八時,眼中突然閃爍出明亮的色彩,仰望著天空,那久不見笑容的臉上唇角微揚,勾起一道輕弧,輕聲道:“弦伊,明日申時,隨我去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