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疑我這個督軍,想要反腐的決心。鍾婉露,還有那些家眷就可以趁機煽風點火,舉著公平的大旗來反我。兩條都是死路,你讓我怎麼選?!你那麼聰明,教教我怎麼選?!你有辦法嗎?你也沒有!所以你還不如讓我抽死在這裡!至少我不必面對那種被絕望沒頂,窒息的痛苦……”
童昱晴一巴掌甩過去,幾乎是咆哮著在問:“你清醒了沒有?!這不是你!我童昱晴用命愛過的男人,絕不是這般懦弱無能!”
白喬煊一下子驚醒,倒不是因為她這一巴掌,而是因為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她不想讓他自暴自棄,就如同他不想讓她自暴自棄,是一樣的道理吧?所以她才會說出和他如出一轍的話。白喬煊想起那時她昏迷不醒,如果她無論如何都不肯醒過來,他哪裡還有活下去的勇氣?不行!不能讓她承受自己承受過的煎熬,就算是為了她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棄自己的心,他也不能再沉淪下去……
“你想到什麼辦法了嗎?”
雖然他還是很無助,但眼中明顯有了神采,童昱晴的心稍稍放下一點,沉聲說道:“現在我父親已不再是蒲東的財政司長,盧氏也不再是蒲西督軍之姓,所以我既不是蒲東財政司長的女兒,也不是蒲西督軍的兒媳,沒有責任和義務,去保障百姓的生計,維護萬事的公平,但是你有。所以你照常下令,按律法處置殷栩,救殷栩的事由我來做。當初我就用換死囚的方法救過裘叔叔和悠悠,現在再做一次也無妨。”
白喬煊看到她眼中的堅定,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忙道:“不行!這一招瞞得過世人,卻一定瞞不過鍾婉露。再說鍾婉露會不把你盯死嗎?說不定你剛聯絡到監獄長,就會被她抓住小辮子。我救不下栩兒,絕不能把你也搭進去!”
童昱晴說道:“我當然知道此事有多危險,可不這樣做,還有一個兩全的辦法嗎?你當眾說不殺栩兒,不保的可不僅僅是督軍之位,還有你的命啊!就算你不想想你自己,也不能不想想希兒。你捨得讓她陪你一起去死嗎?”
白喬煊痛苦地揉著太陽穴,沉默良久後問道:“昱晴,平心而論,栩兒是不是真的該死?”
童昱晴撫著他的肩膀,無力地吐出一個字,“是……可你下得了這個手嗎?如果你真的下定決心,要在眼前這兩條路中選擇一條路走,其實也很簡單,你只要想清楚,督軍這個身份和表哥這個身份,在你心裡哪個更重要?”
白喬煊的聲音輕得如煙,“如果要你選,你會選哪個?”
童昱晴思量許久後說道:“我不知道……我想這種事情如果不是事到臨頭,沒有人會知道自己的答案吧……”
白喬煊笑得淒涼,“你可以說不知道,我卻只能在兩條死路中,選一個更痛快的死法……”
白喬煊隨手拉開抽屜,拿出手槍,童昱晴卻瞥到手槍旁邊的一個銀元,她心中突然萌生出一個念頭,於是拿出那枚銀元,說道:“既然我們不知道該怎麼選,就讓上天替我們選吧。正面是生,反面是死,投三次決定,殷栩是生是死。”
以前無論陷入何種絕境,白喬煊都沒有讓上天替自己做過決定。如今他才明白,那是因為以前的困境都稱不上絕境。
白喬煊接過那枚銀元,說道:“好,我來拋,你來看。我們一起來看看上天,是想讓栩兒生,還是死?”
話音未落,那枚銀元已經被白喬煊拋入空中,童昱晴屏息靜氣地走過去,看到銀元上的蒲江,呼吸一滯,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死。”
白喬煊心中一沉,伸出手來,接過童昱晴撿回來的銀元,用力拋了出去。童昱晴覺得自己掌心全是冷汗,腳步也有些不穩,一步一步,舉步維艱地向那枚銀元走去……
“別看!”白喬煊的聲音嚇得童昱晴猛然一抖,她緩緩轉身,看向前胸劇烈起伏的白喬煊……
“不必再看。我是蒲炘州督軍,應該以大局為重,以蒼生為念。這是我從小的夢想,任何人都不該成為阻擋我維護公義的絆腳石,包括殷栩。”
說著白喬煊走出房門,童昱晴緊隨其後,在關上房門的一瞬,她瞥到銀元上,隱隱有大江翻湧……
跪在廳中的殷沐看到白喬煊眼中的決絕,心中慌亂,連忙抱住他的大腿,哭道:“喬煊……你要去哪裡?你不能殺栩兒……我求求你不要殺栩兒……他是我的命啊……”
白喬煊的眼中蓄滿熱淚,一字一句艱難地說著:“舅父……從今以後,您就是我的父親,我會為您養老送終,讓您餘生盡享尊榮。”
白喬煊狠下心來,讓玹蒼拿開殷沐抱著自己的手,沒想到殷沐不僅推開了玹蒼,還奪走了他的配槍,將槍口對準了白喬煊。
守在廳外計程車兵瞬間將幾人圍成一個鐵筒,無數把槍指向殷沐。白喬煊怒喝一聲:“誰讓你們進來的?!統統放下槍!”
童昱晴也放下想要拔槍的手,看白喬煊苦口婆心地勸殷沐,“舅父,您殺不了我的。聽話好嗎?放下槍……殷栩根本不值得您這樣做,他這次犯下的不是錯,而是罪。他貪下的那些錢,足夠一個人花十輩子的了。我真的沒有辦法放過他,而且您以為我放過他,他就能活下來嗎?大錯特錯!我放過他的結果,就是我會被拉下督軍之位,被我的政敵殺掉。您好好地想一想,到了那個時候,我的政敵會放過身為我表弟的栩兒嗎?”
殷沐冷笑一聲,“配與不配,他都是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我已經沒有重新選擇的餘地了……既然這件事一定要用一條命來平息,那就用我的吧……”說著殷沐將槍口對準自己,驚得白喬煊大叫,“不要!舅父,您冷靜一點……”
殷沐旁若無人地說道:“子不教,父之過。你就當是我指使他這麼做的,求你饒他一命,教他洗心革面,拜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