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希聽聞訊息趕來時,剛巧看到殷沐扣動扳機,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她好歹聽過槍聲,可她身邊的語歡連槍聲都沒聽過,嚇得比她還厲害。童昱晴見狀,只能親自送盧希回房休息。
玹蒼見白喬煊呆呆傻傻地看著地上流成長河的鮮血,怕他受不住打擊,想扶他離開,可他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任由血海染紅了他的衣衫……
玹蒼有些害怕,低低叫了聲,“督軍……”
白喬煊的身體抖如篩糠,額間青筋爆出,指節在緊握的拳上亦顯青白。玹蒼正不知該如何相勸,就見他突然口吐鮮血,直愣愣地向前倒去……
當白喬煊醒來時,見盧希和童昱晴一個守在塌邊,一個守在桌邊,心中一片安寧,可轉瞬間就想起剛剛在廳中發生了何事。他努力撐起身子,卻覺得心臟有些不適。盧希被身邊人的動靜驚醒,連忙按住他,說道:“快躺下,大夫說你是因為幾日幾夜沒有閤眼,又受了刺激,急火攻心,才會如此。你就好好睡一覺吧。舅父的遺體,我和昱晴已經安置好了,其他的事,等明早再處理也不遲。”
童昱晴聽到盧希的聲音,也醒了過來,輕聲說道:“希兒說得有理,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如何應對後面一連串的事?”
白喬煊也確實感到身上沒什麼力氣,便聽她們的話,重新躺了下來,童昱晴又道:“既然你已經沒有大礙,我就回府休息了。希兒,記住我與你說的話,好好照顧他吧。”
盧希微微頷首。童昱晴走後,白喬煊問道:“她與你說了什麼?”
盧希的思緒飄回半個時辰前,她照著童昱晴的話,安置好殷沐的屍身後,身心俱疲地坐在桌邊,“雖然我總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那日鍾婉露說的都是胡言亂語,她是因為嫉恨我,才會對我說出那些話的,但事實總是一次又一次地證明,她說的都是真的。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吧?喬煊只是貪戀我能給他的安全感……”
童昱晴坐了下來,說道:“當你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你心裡其實已經有了一個認定的答案。就算我說不是,你也只會覺得,我是在安慰你。”
盧希長嘆一聲,只聽童昱晴笑道:“傻丫頭,你以為女人單純一點,善良一點不好嗎?你怎麼就不能換一個角度想,只有這樣的女人才可愛啊。像我和鍾婉露這樣的女人,活得都太累了,而且不僅自己累,就連身邊的人也會跟著我們累。我說的不是身累,而是心累。喬煊很聰明,選擇了讓自己身累的那一個。也許你覺得這樣一來,他對你的愛就不再單純,可你捫心自問,你對他的愛就是單純的嗎?如果他身上的優點都消失不見,只是一個碌碌無為、普普通通的男人,你還會愛他嗎?這世上除了父母對子女的愛,哪來的那麼多平白無故、不計得失的愛?你自己都做不到不顧一切地愛他,又有什麼資格苛求他毫無條件地愛你呢?”
盧希默不作聲,童昱晴握住她的手,輕聲寬慰道:“你應該這樣想,這世上的女人千千萬萬,可只有你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邊,與他共享鮮花和掌聲。以前他不是督軍的時候,都不只有一個女人愛他,日後他是督軍,不僅真心仰慕他的女人會更多,那些貪圖富貴的女人也會蜂擁而至。如果你要計較他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只怕到你死,都計較不完。所以啊,你唯一要計較的就是一件事,這些女人是不是能替代你在他心裡的位置?這才是最重要的。”
盧希可憐巴巴地問道:“可我要怎樣做到無可取代?”
童昱晴回道:“目前看來,只要你相信自己是無可取代的,你就是無可取代的。因為自信,會讓你光彩永駐,這種光彩不會像美貌一樣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凋謝。反過來說,如果你不自信,你的美麗會流逝得很快,那你遲早、註定會被比你更年輕、更美麗、更有魅力的女人取代,我敢保證。”
……
盧希思緒迴轉,莞爾一笑,“我們女人之間的閨房私語,你問那麼多做什麼?”
雖然她沒有回答他,但白喬煊多多少少能猜到,童昱晴說了一些安慰或鼓勵她的話,才讓她的笑容不再像前幾日那樣勉強。他讓出一些位置,柔聲說道:“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睡吧。明日辰初,若是我還沒有起身,你一定要記得叫我哦。”
盧希看著他的睡顏,看著他安安穩穩地躺在自己身邊,心中的無底洞漸漸被填滿,睡得比前幾日安穩十倍、百倍……
秋風攜著金黃樹葉旋轉著,緩緩地落地,似是在低吟著一首無盡的輓歌……
白喬煊看著隨風而落的梧桐葉,嘆道:“隨他去吧……”
玹蒼躬下身,應道:“屬下明白了。”
玹蒼走後,白喬煊拿起公文,來到了會議室,還沒講兩句,門外就傳來了吵鬧聲,獨臂的武夔撞開房門,直接衝到白喬煊面前,質問道:“為什麼要殺任夫人?她犯了什麼錯,值得督軍親自下令,非要她死?”
白喬煊怒喝一聲,“玹蒼!你是怎麼守的門?會議室的門,是誰都可以撞開的嗎?”
玹蒼連忙上前,拉住武夔,“武將軍,您若有事找督軍,等督軍開完會再說吧……”
武夔一把推開玹蒼,“等他開完會,再殺一個人嗎?”
“咣”的一聲,白喬煊將自己的椅子掀翻,所有人都嚇得瑟瑟發抖,唯獨武夔,夷然不懼地直視著白喬煊。
“來人!給我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