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前就要抓流雲,但因為速度相當,我們始終繞著桌子跑,最後流雲氣喘吁吁道:“公主別追了……我說我說”
“你是如何回答的?”
她拿起我面前的杯子,喝乾了裡面的水,然後道:“我說‘我家主子不愛穿金戴銀,吃遍了天下奇珍,究竟喜歡什麼,連我這個做奴婢的也不知道。”
流雲這樣的回答,倒難為訛裡朵了,他怕是絞盡腦汁,也不知該如何討我的歡心,不過自己又想,無論他贈我什麼,我都表現得很喜歡,也就好了。
“在奴婢看來,王爺還是個心細的人呢。”流雲又道。
“何出此言?”我問。
她指了指放在我桌旁的一個錦帶說:“王爺與公主相處的日子雖然不長,卻能夠感受到你的眼睛不是很好,昨日還派人送來菊花和枸杞,叮囑奴婢給你泡著菊杞茶喝。”
我拿起那個錦帶,沉默了片刻,看著那杯子時突然想起了什麼,抓著流雲道:“好你個流雲,給我泡的茶竟然自己給喝了,真是氣死本宮了。”
“喝就喝了,還能給你吐出來嗎……”
“公主,潞王來了。”門口的侍衛小聲地通報,我和流雲立刻收斂了動作,慌忙地撫平衣服上的褶皺。
“可曾打擾公主歇息?”
訛裡朵踏步進來,我屈身行禮道:“無妨,不知王爺駕臨,所為何事?”
“沒什麼要緊的事情,本王今日前來,是想向你介紹一個人。”
說罷,他朝賬外喊道:“進來吧。”
於是,一個少年便從賬外低頭走進,到我面前跪道:“見過公主。”
“這是……何故?”
我一臉不解,想要上前扶起他,但訛裡朵卻制止了我:“這個禮你受得起,他是本王的兒子烏祿,按你們漢人的叫法,你叫他雍兒也可以。”
我竟不知訛裡朵還有兒子,猜想也許這是他與宋煙的孩子,似看出了我的疑惑,訛裡朵笑道:“公主莫要多想,這是本王從戰場上領回來的孩子,是本王的假子。”
說罷,訛裡朵對他道:“你認不認她為母親是你的事情,為父沒有什麼好說的,但只一點你要記住,你可以不喜歡她的身份,但你必須尊重她。”
地上的少年沉默不語,我看著他,只覺得似曾相識,待我仔細打量,才發現,他就是自己當初在靡途山下的冰河旁,見過的孩子,當下心中一陣歡喜,扶起他道:“一別數日,傷口可曾痊癒?”
聞言他抬起頭,發現是我,也是一臉的驚訝,但隨即又低下頭去:“有勞公主記掛。”
我還想再說些什麼,他卻先言告辭,訛裡朵隨意地朝他揮了揮手,於是,他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心裡隱隱覺得,這個孩子與訛裡朵之間,似乎有著什麼解不開的心結,但還沒來得及多想,訛裡朵的聲音,就打斷了我的思緒。
“應是你遇見這孩子時,他又闖了什麼禍罷,既然公主與他早己相識,那便更好了,雍兒他性格比較孤僻,大概是因為一個人,隨本王過了這麼多年的緣故,公主莫要在意。”
我笑著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計較,但他的目光,卻不知為何突然黯淡了下去,猶猶豫豫地向我開口道:“對了……本王還有一件事情要對你說……”
我睜著眼睛,靜靜地等待著他的下文。
“我們要回上京會寧了,可是……那裡很冷,比這裡還要冷……”
我點了點頭,等著他接著說下去,誰知他竟焦躁地嘆了口氣,轉身背對著我,又向前走了幾步,最後,似下了決心般立住,回身上前按著我的肩膀。
“本王知道,詢問你的意見並沒有什麼用,可是本王還是希望,你可以心甘情願地跟著本王……你可否對本王不要心生怨言?”
他的語速起先很快,但是話說到最後,又變得吞吞吐吐,其實北上會寧,是我早已做好了的準備,我是大宋和親的公主,這樣理所應當的事情,他竟還要與我商量,甚至話裡帶著強烈的懇求,著實令我驚訝,訛裡朵的眼睛裡,閃爍著明亮的光,我看著他,萬千情緒全都噎在了喉嚨裡,最後變成了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