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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瀟瀟火雨滿江紅 (1 / 2)

後來的某天夜裡,訛裡朵酒醉後,拉著我的袖子對我說,有的時候,他其實十分佩服我,用他的話,來形容他心目中我的樣子,就是雖然嘴上經常宣告自己的臣服,但是骨子裡,卻充滿了反叛。

他說當我穿著那件華麗的舞袍,出現在宴會上的時候,他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驚豔,我用塗著赤色眼影的雙眼,淡淡地掃過眾人的臉龐,神情桀驁,仿如九天之上的鳳凰,竟讓他對我的存在,產生了不真實的錯覺。

連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到底哪裡來的勇氣,不過是想以另一種方式來為訛裡朵賀辰,但說出的話,卻又偏偏要和金國叫板,將《涅槃舞》的名字報成了《滿江紅》,我朝皇位上的完顏亶盈盈一拜:“小女寒漪,獻《滿江紅》一舞,祝陛下千秋萬代,功業永成。”

那時,岳飛的詞已經名揚天下,但凡有點漢文素養的人,都會聽出其中的大不敬,可也許是驚訝於我出現的緣故,當時的座中眾人,竟誰都沒有揪著這首曲名不放。

流雲為我撫琴伴奏,我抖開衣袖做起舞之勢,身上所穿的厚重繡袍,揮舞時,帶動著身旁的火焰一齊跳動,記得我第一次穿起它時,幾乎連氣都喘不過來,三年學此舞,十年做此服,這支舞蹈我練了很多年,卻只有在那個夜晚,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表演,因為這涅槃舞若跳時千萬認真不得,在我要想要將它完美地表現出來那刻,便已是賭上了自己的半條性命。

袖立本佳人,無憂無喜可獨立,展三分,脫遺世,入禍門,無人明曉己不知。

幽咽難流,冰泉冷澀,琴音漸息若斷絕,此時四下悄然無聲,唯有冷風在我耳邊呼嘯,我輕輕瞥向訛裡朵,卻對上了他那熾熱的眼眸,深情的目光使我的舞步為之凝滯,彷彿那一刻,天地間只剩下了我和他,還有耳邊的風聲。

許是瞭解了訛裡朵的經歷,所導致的緣故,我總覺得他的目光裡,隱藏了太多的情感,這大抵是我永遠也無法知曉的內容,眼神會出賣一個人,想來那時的自己,太過於求全,對許多事情,都不願刨根問底。

展七分,識無常,進地獄,血染心魂皆不懼。

“錚——”流雲的琴音突然急轉,變得鏗鏘雄壯,仿若鐵騎衝鋒,刀槍齊鳴,我的舞步隨之加快,袖中的紅菱順勢而出,隨風而舞。

遙望中原,荒煙外,許多城郭,想當年,花遮柳護,鳳樓龍閣。萬歲山前珠翠繞,蓬壺殿裡笙歌作,到而今,鐵騎滿郊畿,風塵惡。

兵安在,膏鋒鍔,民安在,填溝壑,嘆江山如故,千村寥落,何日請纓提銳旅,一鞭直渡清河洛。卻歸來,再續漢陽遊,騎黃鶴。

如果不是金兀朮,席間突然吟了這首詞,我也許還不會覺得《滿江紅》,與這支舞有多麼應景,以至於從那以後的很多年裡,大金境內,都沒有涅槃這個舞名的存在,人們提起我寒漪,最初的記憶,就是那場瀟瀟火雨滿江紅。

展十分,浴業火,度修羅,涅槃疾天入九重。

我跳進篝火中央,揮抖衣袖點燃了紅菱,火勢立刻蔓延,我騰躍而起,飛快地旋轉,四溢的火星,將我的視野周圍,映得十分黑暗,火開始順著我袖袍上的紋路燃燒,雙手的灼痛逐漸加劇,身體的溫度也在不斷上升,就在即將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我隨著流雲琴絃的齊齊發聲,身體向後翻越,在空中迅速轉身,終於在落地的那一刻,利用風力,抖滅了身上燃燒的火焰。

七絃琴的餘音裡,我緩緩起身,然後將那件焦黑殘破的外服,輕輕甩進篝火裡,完成了鳳凰涅槃。

那一刻,彷彿連風都屏住了呼吸,使我甚至可以清楚地聽見,自己走向訛裡朵的腳步聲,但那時的自己還年輕,只覺得,既是我寒漪跳出來的舞,自然就要驚歎四座的,更何況,這還是金國的宴會,我更應該拿出自己的本領來,這也是我始終提在心裡的一口氣,哪怕祖君早已不在人世,我還是要向他證明,當年我所挨的那頓鞭子,是他做的一個錯誤決定,我與皇宮裡的那些舞姬們,有云泥之別。

當然,我趙寒漪是雲。

只可惜,當這個場景,被我真正意識到,已經成為回憶的時侯,我卻只能哀傷地注視著鏡中的容顏,懷疑自己,已經到了紅顏遲暮、色衰愛弛的地步。

我走到訛裡朵的面前,拿起酒杯向他敬酒,他笑將我遞上來的酒飲幹,但令我措手不及的是,放下酒杯的那一刻,他突然起身,將我打橫抱起,連轉了幾圈後才把我放下,他手下計程車兵們,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模樣,驚愣了片刻,立刻在周圍起鬨歡呼。

我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在他的懷裡一動不動,連臉紅面窘,都給忘得一乾二淨,他將我慢慢放下,然後緊緊地握著我的手,朗聲對眾人喊道:“三軍在上,天地為證,我完顏宗堯在此立誓,今得寒漪公主而妻之,實乃三世之幸,必對她一心一意,恩愛不疑,若違此誓,永墮阿鼻。”

他的聲音雄渾鏗鏘,雖少了幾分大宋男子的儒韻,卻又不失溫雅,那真是我聽過的最美情話,因為貌似,在此之前的很多年裡,也從來沒有誰,為我說過這樣的語言。

“王爺……”

我想開口,但是聲音,卻淹沒在了周圍熱烈的歡呼裡,訛裡朵轉身看著我,對我溫爾一笑:“在下訛裡朵,漢名完顏宗堯,公主可莫要忘記。”

金國不似我們大宋那般,有名、字、號,他們的皇族宗親,除了自己的名字外,每個人還會有一個漢名,這是從太宗完顏晟一朝,便已開始了的,但除了少數幾位,譬如粘罕、金兀朮之輩,在我幼時便已給我留下了深刻記憶的人物外,對於其他的金國將領,我大都只是知道他們的女真名字而已,有的甚至連他們的女真名字也記不全,加之父皇又從來沒有給我起字定封號的緣故,使我覺得,多少名字,都不過指代著一個人而已,便也沒逼著自己強行去記。

訛裡朵的本意是想告訴我,大可以直呼他的名字,但我卻將它理解為,因誤會我並不知曉他的漢名而埋怨我,但我隨即轉念一想,自己從始至終都在尊稱他為“王爺”,並沒有理由,使他存在我所猜測的想法,於是低頭笑了笑,便沒再深思。

在那之後的一天夜裡,流雲給我整理衣物的時候,我拄著胳膊,心不在焉地問道:“流雲,你說潞王,是個怎樣的人?”

她停下動作,認真地想了想,然後道:“說不清楚,但奴婢覺得,潞王在乎你倒是真的,之前他還派人詢問過奴婢,公主的喜好呢。”

“還有這回事,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拿起桌子上的毛筆扔向她,但被她躲過去了。

“你也沒讓奴婢說啊。”

“你倒有理了,本宮是不是要向你陪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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