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李可灼離去,王安和魏忠賢隨即返身推開了隔壁太醫值班室的門,裡面是年紀稍大的李太醫。
由於昨天朱常洛痛至深夜,把這位老頭子也累得不輕,一直在一旁守護,等到黎明時分朱常洛疼痛稍減,沉沉睡去,這位老太醫才拖著疲憊的身子來到隔壁房間睡下,此時正躺在床上打著呼嚕。
再這樣下去,估計朱常洛沒事,李太醫和趙太醫就先頂不住了,熬也給熬死了。
魏忠賢走上前輕輕拍打著猶在沉睡的李太醫:“李太醫、李太醫......”
李太醫猛然驚醒,從床榻上翻身坐起,看著魏忠賢和王安都站在床前,心裡一驚,以為朱常洛有何變故,顫聲問道:“聖、聖上如何?”
王安道:“聖上安好,還在安睡,這是李可灼拿來的仙丹,勞煩李太醫檢視一下,聖上若再有任何差池,只怕咱們都脫不了干係。”
李太醫趕緊起身走下床榻,三人來到屋子中間的圓桌前,王安剛將瓷瓶放到桌上,只見門口有一侍衛裝扮的少年走了進來,微微躬身抱拳行禮道:“王公公,皇長子有急事要與王公公商議。”
王安一看,原來是皇長子朱由校身邊的伴讀兼保鏢的葉漢卿,便起身對魏忠賢說:“魏公公先在此守候,我去去就來。”
魏忠賢道:“是,公公快去快回。”
王安點了點頭,率先出門從走廊向西暖閣的偏房走去,葉漢卿替他們關上房門,也跟在王安的身後離去。
魏忠賢不禁驚歎,小王爺果然料事如神算無遺策,有王安在身旁確實自己毫無機會將仙丹掉包。
魏忠賢卻不知道,在天色剛剛微亮的時候,任鴻飛和葉漢卿就已經早早的等在暗處注視著東暖閣的動靜,二人神情凝重的在晨露中佇立了許久。
李可灼一進乾清宮,任鴻飛便去了朱由校的居所佈置接下來的事,而等李可灼離開後,王安和魏忠賢進入太醫值班室,葉漢卿立即快步上前用不可推託的理由支開王安,來給魏忠賢製造機會。
李太醫走回床榻前,開啟了床榻上隨身攜帶的藥箱,從裡面拿出一張桑皮紙和一個小小的木錘,走回圓桌前。
李太醫將桑皮紙鋪在了桌上,從桌上拿起瓷瓶開啟了木塞,從裡面倒出一顆硃紅色的小小藥丸在手心裡,小心的放到了桑皮紙上面,又將瓶子放回原處,在凳子上坐了下來。
李太醫用小木錘將藥丸輕輕敲碎,又起身走回到藥箱去翻找著什麼,魏忠賢趁著李太醫俯身的空檔,抓起桌上那個沒有蓋上的瓷瓶,迅速的將裡面那幾顆藥丸傾倒在自己懷裡,看到李太醫似乎要起身,又趕緊將空瓶子放回原處。
李太醫手裡拿著一塊橢圓形的水晶片走了回來,這塊水晶片中間厚四周薄、被一圈銅邊鑲嵌著,上面有一根帶子系在銅邊兩端的圓孔上,這是一個放大鏡。
李太醫將放大眼鏡戴在頭上,眯起右眼,用戴著眼鏡的左眼仔細觀察著粉末,一盞茶的時間後,魏忠賢心底焦急了起來,畢竟任鴻飛能拖住王安多久這是個未知數,到現在桌上還是個空瓶子呢,萬一現在王安回來可就麻煩大了。
李太醫用小木錘的細柄撥撩著仙丹的粉末仔細看了一會,伸手將眼鏡摘了下來,又起身走向床榻上的藥箱,魏忠賢右手伸手入懷握住任鴻飛給他的瓷瓶,大拇指挑開瓶塞,左手則快速的伸手抓起桌上的空瓶拿到胸前,將兩個瓷瓶嘴對嘴的貼緊著一倒。
藥丸瞬間滾動進了空瓶,魏忠賢趕緊將換好的藥瓶放回原處,右手再將空瓶往懷裡一塞,看到李太醫還未轉身,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忐忑的心情才逐漸平靜了下來。
李太醫手裡拿著一根小小的銀勺子走了回來,這勺子比耳挖勺也大不了多少,李太醫將桌上的兩個茶杯都倒了些清水,將桑皮紙上的藥粉完全傾倒入其中的一個茶杯,用小銀勺輕輕攪動著。
攪拌了片刻,李太醫拿起銀勺看了看,端起有藥的茶杯喝了一點含在口中細細品著,過了一會,李太醫將口中的藥水吐回茶杯,又用另一個茶杯裡的清水漱著口。
忽然吱呀一聲響,門被推開了,王安走了進來,看著兩人問道:“怎麼樣了?有何結果?”
魏忠賢笑道:“李太醫正在檢驗。”
李太醫答道:“啟稟王公公,經下官初步檢驗,這藥丸只是含有鎮痛、催眠的成分,沒什麼太大的有害物質,可以安心服用。”
王安沉默了片刻,沉聲道:“李太醫確認無誤?”
李太醫也猶豫了一下,忽然抓起茶杯中的藥水一口喝了下去,忐忑道:“若是一個時辰沒有異變,那就絕對沒有問題。”
王安詫異了一下,隨即走到桌前坐了下來,魏忠賢趕緊給王安倒上茶水,王安衝著魏忠賢點頭致謝。
李太醫默默的走過來,將圓桌上的小木錘、銀勺、放大鏡等物收起,放回了床榻上的藥箱內,隨即和衣躺在了床上。
魏忠賢和王安靜靜的品著茶水,誰都沒有說話,直至大半個時辰後,王安問道:“李太醫,感覺如何?”
李太醫卻像個死人一樣,躺在床上毫無聲息,王安和魏忠賢一驚,兩人立即起身走到床前,只見李太醫胸口起伏、呼吸平穩,魏忠賢拍了拍李太醫的肩膀:“李太醫、李太醫?”
李太醫毫無反應,魏忠賢一愣,忽然返身走到桌前端起另外一杯李太醫喝剩下的清水,又走回床榻前,將冷水潑在了李太醫臉上。
沉睡中的李太醫一個激靈,猛的從床上起身坐了起來,詫異的問道:“怎麼了?二位公公。”
王安問道:“李太醫,感覺身體如何?”
李太醫迷糊了一會,這才想起半個時辰前的事情,便起身在屋裡走了幾圈,而王安和魏忠賢則都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王安緊張的盯著李太醫,生怕他一個踉蹌栽倒在地,雖說他對這些旁門左道的藥品深感痛絕,但若是萬一有效,這可就是朱常洛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