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魏忠賢的背影漸漸遠離,蘭兒返身進殿關好房門,任鴻飛已經坐在了桌前點上了捲菸。
任鴻飛面無表情、雙眉緊皺,雕像一般的臉龐在煙霧中顯得有些朦朧,任鴻飛低聲的自言自語:“朱常洛,你就這麼急著找死嗎,何必呢,我還沒玩夠呢。”
任鴻飛眼睛直直的望著前方,卻毫無神采,蘭兒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任鴻飛卻毫無反應,他的心思如同亂麻一般糾纏在一起。
在遞給魏忠賢那瓶藥的時候,他猶豫了、遲疑了,因為他知道魏忠賢只要接過那瓶藥,朱常洛很快就是一個死人了,但思前想後還是拿了出來,因為他早已告誡過自己,絕不會再心慈手軟。
自從劉淑女在他眼前被打死之後,他的善良之心也跟著死了,只剩下滿腔復仇的怒火,他對這座皇城中所有的皇親貴族都充滿了憎惡和仇恨,而他最恨的卻是自己名義上的父親朱常洛。
雖然他一直不承認自己姓朱,也不肯承認他在今生所有的親屬,包括他的母親劉淑女也一樣,他一直把劉淑女當成一個知心的大姐姐來看。
什麼皇爺皇叔、堂兄堂妹、什麼姨娘表親,都去他媽的、老子根本不認識,也不想認識,老子只想回去,回到二十一世紀去,只想回去孝敬父母,任建國才是我爹、李桂芬才是我娘!
但是馬上就要復仇成功了,他的心裡卻沒有一絲興奮和滿足,只有無盡的落寞和悲哀,還有許多的孤獨和茫然,既是為了別人、更多的卻是為了他自己,自己的前路在哪裡?自己的方向在哪裡?自己的希望又在哪裡?
想著想著,任鴻飛的眼眶紅了,幾滴淚水悄悄的滴落了下來,順著臉頰滑落到桌面上,一旁的蘭兒大驚失色,忙走到任鴻飛面前抓住他的雙肩輕輕搖晃,焦急的問:“小飛、小飛,你怎麼了?”
在蘭兒的搖晃下,任鴻飛慢慢的回過神志,看著蘭兒焦急的臉龐,任鴻飛僵硬的臉上逐漸露出真誠的笑容,淡淡道:“沒事,蘭兒姐姐,我只是想念孃親了。”
任鴻飛用力的搖了搖頭,將雜亂的思緒全部趕出了腦海,路早就選好了,他是絕不會改變的,也絕不會讓任何人阻擋!
給魏忠賢的那幾顆藥是任鴻飛自己提煉的,外面用硃砂包裹,這藥是用鴉片提純出來的,雖然鴉片御藥房就有,但任鴻飛卻不敢用,怕留下痕跡,御藥房的鴉片是暹羅國進貢而來,也就是泰國。
而任鴻飛用的則是要魏忠賢從走私商船那裡偷偷採購來的,價格非常昂貴,幾乎和黃金是等價的,但對魏忠賢來說自然可以虛開票據來算到宮內其它物品的採購上,那個送給崔文升的精緻鼻菸壺,就是和鴉片一起採購得來的。
罌粟有強大的鎮痛和興奮功能,而且可以治療痢疾、嘔逆、腹痛、咳嗽等疾病,當然用量必須是嚴加控制的,給任鴻飛這麼一提純濃縮,藥效肯定是立即見效,但反噬之力可是無比巨大的。
硃砂少量服用有鎮靜催眠、安神定驚的藥效,但對肝腎不好的患者有巨大損傷,像朱常洛這種酒色之徒,肝腎早就負重累累了,所以這雙重藥效的仙丹一吃下去,他若還不死,那這世界上就沒有死人了!
魏忠賢懷揣仙丹走回東暖閣門口,過了片刻,王安便領著李可灼走了過來,李可灼四十多歲,白麵微須,中等身材,看上去倒是挺端正的一個人。
魏忠賢替二人推開房門,等二人走進後也跟了進去,李可灼上前給朱常洛行禮之後便坐到床榻旁的凳子上,開始給朱常洛號脈。
過了一會,李可灼站了起來,臉色輕鬆的說:“啟稟聖上,您的病情不是很嚴重,只要吃上幾次微臣煉製的仙丹,保證藥到病除。”
朱常洛臉上露出一絲喜色:“那就勞煩愛卿趕緊去拿來吧。”
李可灼搖手道:“聖上剛剛服過了太醫的藥,現在服用仙丹,只怕藥性相沖,不如待明日清晨藥效淡了,再服用仙丹,以保聖上龍體安康。”
朱常洛點了點頭:“甚好,還是愛卿想的周到。”
朱常洛隨即對王安和魏忠賢道:“你倆送李愛卿出宮吧。”
王安和魏忠賢領命送出門口,李可灼忙躬身行禮道:“不敢勞煩二位公公相送,請留步。”
王安便招手叫來一名小太監,讓其送李可灼離去。
魏忠賢看著李可灼遠去的背影,輕聲道:“王公公,這個仙丹來歷不明,還是不要讓聖上服用了吧?”
王安沉思片刻,緩緩道:“現在聖上已經沉迷此物,只怕聖上也不答應,只能先讓太醫檢視一下,若是有任何異常,絕不可讓聖上再冒險了。”
魏忠賢點了點頭,嘆道:“唉,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天清晨,李可灼興沖沖的再次來到了乾清宮的東暖閣,畢竟他這種小官很少能有面聖的機會,若治好了當今皇帝的大病,絕對是平步青雲、加官進爵。
王安和魏忠賢為了照顧病榻上的朱常洛,一夜未歸居所,現在早早的站在門口等待著李可灼。
李可灼走上前躬身行禮:“兩位公公辛苦了,聖上可曾醒來。”
王安道:“聖上昨夜病痛至半夜,黎明時分才剛剛睡下,就先不要打擾了,待聖上醒來,我們交給聖上服用即可。”
面對這兩位皇帝跟前的紅人,李可灼沒有絲毫猶豫,立即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瓷瓶遞了過去,交待道:“溫水沖服即可,一次一丸,一日可服用兩次。”
魏忠賢站著並沒有動,王安便伸手接過:“知道了,你退下吧。”
透過崔文升的事件,王安對這些雜牌大夫沒有一絲好感,所以說話也極為不客氣。
魏忠賢笑道:“李大人放心,若是仙丹有效,李大人絕對是最大的功臣,連升三級是少不了的。”
李可灼是鴻臚寺丞,只是個五品小官,被宮內紅人魏忠賢喊著李大人,直接骨頭都輕了幾斤,趕忙媚笑躬身道:“全仗二位公公栽培,可灼感激不盡,下官告退。”
說著,李可灼便躬身行禮告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