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可以放心讓公孫勝巖走了,對吧。”白先生又問了一遍。
“白先生,天底下哪有什麼完全可以放心的事情,順命天為吧。”
送走了努雄,白先生覺得心裡終於放下了一樁事情。回來的時候看見女兒的貼身丫鬟夏秋和自己照面經過,近了之後夏秋恭敬地打了個招呼。
白先生嗯了一聲,然後問了問白浪的情況。夏秋說小姐這兩日脾氣大得很,情緒也不好,經常一個人盯著畫作發呆。白先生聽了心疼起來,又聽說現在白浪還沒有睡,於是想過去勸慰一下,年輕人嘛,情緒急躁是正常的,但這世上又哪有跨不過去的坎呢。
白浪的房間果然還亮著燈,白先生在門外敲了敲,裡面沒有人出聲,他繼續敲了兩下,還是沒有回應。知道女兒還在生自己的氣,白先生自顧訕笑地搖了搖頭,推門直接走了進去。
燈臺擺在桌上,白浪坐在桌旁,桌子上面鋪著一副未完的畫,畫筆躺在一旁,看上去似乎筆頭都要乾了。白先生輕輕地把白浪身旁空著的凳子拉出來,坐定之後看了看滿懷心事的女兒,張嘴說道:“你恨爹爹麼?”
白浪把頭扭過去,不看白先生,也不回答。
“蘇公子不是一般人,你喜歡他,不會有結果的。”白先生語重心長地勸道。
“他怎麼就不是一般人?”白浪反問。
白先生見女兒接了話,便把炳亮之前對自己編的公孫勝巖的瞎話原封不動地又說了一編,還添油加醋地說來時路上如何波折,努雄如何評論公孫勝巖的不好,白浪不插嘴,只是安靜地聽著。白先生擔心女兒接受不了鬼神的事情,便刻意隱去了公孫勝巖背後的圖案以及被活屍圍攻的事,也沒有提及周先生的名字。
“明白了?這種人和我們老百姓不是一個圈子的啊。”白先生說完總結了一句。
“可這又和我喜歡不喜歡他有什麼關係呢?他會畫畫,琴又談得好,說話得體禮貌,我就是喜歡他。”白浪低聲說。
“那他喜歡你麼?”
白浪不說話了。
“你不知道,他在江南有一個相好。很好的那種相好。”白先生並不知道公孫勝巖和周雪有多好,只是在公孫勝巖送走炳亮時喊了那麼一聲,此時突然想起來,就藉口把周雪推了出來。
“而且蘇公子就要走了,離開我們白家。”見白浪還是沉默,白先生繼續說道。
“他要去哪?”白浪著急地問,身子都無意識地向前傾。
“回江南啊,找相好去成親啊。他總不能一輩子住在我們白家吧,病養好了就要回去的。”
白浪聽完臉一沉,悶悶不樂地趴在桌子上說:“爹,我累了,要休息了。你走吧。”
公孫勝巖醒來時天已經亮了,他回了回神,起身洗漱乾淨,覺得床上的溫度散去得差不多,這才把被子細心疊好放在床旁邊的箱子上,又把枕頭搬起來準備放過去,好讓下人重新收拾的時候方便一些。拿起枕頭公孫勝巖發現床單下面的位置有點硬硬的,於是掀開來,看見床單下有一個信封,信封面上用娟秀的字型寫著“蘇公子親啟”五個字。公孫勝巖把信封開啟,裡面裝著一張信紙,內容只有兩句話:“江南遠在千里外,雲南近在咫尺前。”公孫勝巖不解其意,拿起信封倒著往下抖了抖,落出來一枚不大的玉墜,這墜子看著成色很好,雪白如脂又通體油糯,雕成的是一隻古樸的鑰匙。他拿著墜子在手裡掂了掂,猜想應該是白浪送的,因為雖說在白家住了這些時日,可他也沒和幾個人說過話,總不能是普仁趁他不注意塞到枕頭下面來的吧。
考慮了半天,公孫勝巖決定還是把東西收下,自己反正是要離開了,如果拿著東西退給白浪,拂了她的面子不說,萬一她堅稱不是自己送的,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只是他真不知道東西是什麼時候放進來的,枕頭下面他從來沒有仔細檢視過。一切都收拾妥當之後,公孫勝巖把包袱背在背上,對著白先生的房間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