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雄!”白先生為難地大喊了一聲,同時對著二人走過來,想做個和事老把他們分開。
公孫勝巖年輕氣盛,如果剛才那話是出自白先生之口,算是理所應當,他自然會心服口服地收拾東西打包走人,可這努雄兩次三番地和自己過不去,最開始是打聽自己的事情,接著找人來試探,最後居然變本加厲地要趕自己走,實在是可忍孰不可忍。於是也堅持著不退讓,完全不顧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努雄詭異地呵呵笑了一聲,接著當著公孫勝巖的面把嘴慢慢張開,公孫勝巖看見從努雄的喉嚨裡鑽出來一隻血紅的蜈蚣,足有成年人兩個指頭那麼粗,比一個巴掌還要長。蜈蚣爬過努雄略帶藍色的舌頭,萎縮的牙齦,他這才看清楚原來蜈蚣背上長著兩對蜻蜓一樣的翅膀,只是翅膀的長度要短了很多。
血紅色的蜈蚣不快不慢地飛到了公孫勝巖的眼前,撲扇著翅膀,不做任何其餘的動作,就那麼懸停在空中。公孫勝巖感到一種莫名強大的壓力,這種感覺從未有過,就連當時被活死屍追趕逃命,也沒有像現在這樣連腳都挪不開。
“我的本命蠱,有快三十年沒人見過了。公孫公子,這算你的福分。”努雄驕傲地說。
“哎呀,哎呀。”白先生著急地插到兩個人的中間,連推帶勸地把公孫勝巖弄到一邊,“你真是愣頭青,還不和努雄先生道歉。”
公孫勝巖被白先生推得往後倒退,努雄寸步不讓地跟上前,蜈蚣還是在他的面前飛著,二人之間僅僅留出了白先生站立的位置。
公孫勝巖不說話,但是眼神開始服軟。
努雄看似不經心地伸出手在公孫勝巖的肩膀上拍了拍,收回了自己的本命蠱,大度地說:“算了,毛頭小夥子,禁不住嚇唬。真要對付你還用得著本命蠱?”
白先生急得後背都溼了,聽努雄這麼一說,心才放下來。
公孫勝巖氣勢上被壓了過去,努雄話雖然說不介意,內容卻依然咄咄逼人。他也心知自己不可能鬥得過努雄,根本不可能有一絲的機會。
“白先生,我先回房了。”公孫勝巖說了一句,掉頭就走。
“記得我說過的話哦。”努雄依然在身後微笑地挑釁。
“你都一把年紀了,跟一個孩子鬥氣,我也算是打心眼裡佩服。”白先生見公孫勝巖走了,搖著頭對努雄說。
“你剛才也看到了,這傢伙的脖子挺得比樹墩子還直。不給他點教訓他不知道天高地厚。”努雄看見下人進來收拾房間,坐回到椅子裡說。
“啊?”白先生突然明白過來,看著努雄,像是吃驚,實際上是詢問。
“對,給他種個蠱和殺一隻死雞沒區別。”努雄偷偷笑了一下,“別擔心,白先生,我只是給他打了個記號,對他沒有壞處,只有好處,現在天底下的道士和青藤寨的苗人,都認識他了。”
“唉,”白先生這段時間嘆氣的次數比前十年加起來還要多,“你拿好分寸吧,我還能說什麼。”
公孫勝巖回到房間,飛快地把行李打好了。從江南逃出來的時候也沒帶什麼東西,只有炳亮臨走時給了些銀錢,再就是這段時間拜託普仁做了幾套衣物,捆紮起來不過是一個比南瓜還要小的布包。
雲南白家之行,竟以這樣的結局收尾,是公孫勝巖預想不到的。白先生仍然諸多客氣,可這個努雄,怎麼看怎麼讓人生厭。公孫勝巖想著和白先生打個招呼再告辭,又礙於努雄在場,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走,只好躺在床上數著手指頭熬時間,心裡想幹脆從白家離開之後就直接返回江南,周雪多日不見了,每每想起,心就像被擰緊的毛巾一樣難受,周雪是否也如我念她一般想念呢。周先生應該能理解自己回江南的決定吧,堂哥公孫勝丘不知道有沒有和王捕頭一起努力抓到真兇。他躺著一通胡思亂想,沒多久就睡著了。
努雄其實沒有和白先生談太長的時間。聽努雄說完之前在公孫勝巖肩上拍的那一掌並不會對他的身體有什麼影響之後,白先生也就不再堅持讓努雄把印記擦掉了。畢竟不是誰都能有機會這樣衝撞苗寨大巫還能好生活著的,公孫勝巖初涉江湖,沒有付出應有的尊重,就會得到應得的教訓,這個道理他明白,相應的顏面也要給努雄留著。透過努雄的介紹,白先生知道了今天來的那個老道曹定,原來是滇西隱仙派的掌門。這滇西隱仙派,和中原江南交流都不多,不過創立門派的始祖確實是由中原雲遊至此,見到雲南藥材豐富種類繁多,而且沒有門派紛爭,宜潛心煉體,便再也沒有回去過。
“那這隱仙派,到底實力如何,怎麼會被公孫勝巖就那麼直直彈到牆上?”白先生心內不解。
“曹定的修為,與大能相比,當然是不值一提。他最擅長的是藥石之術,大開大闔的山字脈術,他只略懂皮毛。巧就巧在公孫勝巖這個事情,還只能請醫字脈的曹定來看,醫字脈心細手穩,氣定神準,若是換了個山字脈的道人來,不是一通術法困死公孫勝巖,就是被公孫勝巖反噬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