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漢以孝治國,凡夫俗子都知道‘父母在,不遠行’這句話,遑論荀彧這樣的人了。荀彧為了實踐自己的理想、抱負,投身至袁紹身邊做事,可一旦得知父親病重,必然是歸心似箭的。
許褚轉念一想,不論荀彧出於何種緣由回潁陰縣,他都不能視而不見,不管怎麼說,荀彧都是有大恩於他的。
“元直。”
“主公有何吩咐?”
許褚慎重而道:“文若的父親似是病重,你可有聽說過潁川一帶有什麼名醫沒?”
徐庶搖搖頭,他一介寒士,家道中落,結交的都是王闌這樣的輕俠輩,哪裡聽說過什麼名醫。倒是一旁的郭嘉交友廣泛,忽出身道:“若論醫道,當世首推南陽張仲景。”
許褚驚道:“奉孝說的可是著有《傷寒雜病論》的張機?”
張機,字仲景,南陽郡涅陽縣大族張氏子弟。許褚知道張機,是因為張機‘醫聖’的名頭,後人對他的評價十分之高,那句‘不明四書者不可以為儒,不明本論者不可以為醫’,其中的‘本論’,指的就是張機的著作《傷寒論》。除了張機之外,許褚還知道‘外科聖手’華佗,也是這個時代的人物。
時代風氣使然,漢末的普通人讀不起書,不認識幾個大字,更別談學醫了。但那些讀得起書的人,又大都不願意從醫,‘醫者賤業’深入人心。故而想要找個好醫生,當真是難如大海撈針。即便許褚知道張機,知道華佗,可這兩人想必都是雲遊天下的人物,一時哪能找到?
郭嘉聽了許褚的話,奇怪道:“《傷寒雜病論》?未聞張仲景有作過此書,主公哪裡聽來的?”
許褚知道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將還未出世的醫學著作的名字說了出來,當下咳了幾聲,強行轉移話題道:“奉孝可知張仲景現在何處?”
郭嘉亦是搖頭,說道:“嘉不知道。”
無奈之下,許褚只好命人四散去尋張機的蹤跡,只不過能不能找到,只能聽天由命了。
不過談及了醫者的事,許褚不免想起了自己的將士中有許多受了傷的,因為缺醫少藥的緣故,此時都被安排在傷兵營中,有四五百人之多。
“不管怎麼說,將士們都是在為我而戰,我該去好好看望他們一番。”許褚心生愧意,當即便動身前往傷兵營。
亂世人命如草芥,戰死計程車卒橫屍沙場,屍首不得安葬,而受傷的,礙於醫技的限制,能救活已是運氣,可即便是活了,終是難免落下殘疾。
行走在傷兵營中,隨處可聽見受傷士卒的痛苦呻吟乃至嚎叫聲,許褚不由心頭一緊,心中的愧疚更是不斷地擴大。
費良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對著許褚拜道:“明公到來,卑下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費良是督糧校尉,一應後勤事務除了徐庶外,基本都是他在操持,醫治傷兵的事自也不在話下。許褚無心與他客套,嘆道:“費君,此間醫者、醫用物品等可都齊備?”
費良苦笑道:“不瞞明公,卑下的職責主在監管糧草,這治療傷兵的事......哎,有心無力。”費良說的是實話,醫治傷兵這一塊,本就不怎麼受重視,何況還是天下大亂的時候,對許褚這樣的人來講,前線作戰才是最最要緊的,故而他的精力主要就放在了督運軍糧上。再者說了,即便他有心要搞好戰後醫治傷員的事,亦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許褚沉下臉,問道:“現在營中有多少醫者?”
“醫者有五人......額,學徒有十幾人。”
所謂學徒,就是跟著老軍醫學習醫技的年輕人了。
許褚無言以對,就這些人,能將傷兵治好就怪了。他心煩意亂,徑直在營中行走,忽聽得遠處傳來一陣驚呼。
跟在後頭的費良心下一突,看的出來許褚的心情非常不好,這時候傷兵營裡有人喧譁,那他可就要挨責罵了。便快速找到發出驚呼聲的地方,卻見一幫人圍成一團,當下奇道:“你們在做什麼?”
無人回話。
費良大怒,正要繼續喝問,卻有一隻大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別說話。”
卻是許褚來到,悄然擠到人堆中去,只見一個三十不到點的醫士正在給一名傷員‘動手術’。
此傷員腹部受到重創,被利刃割開了一個大口子,看得出來,此前是被上了傷藥,再用洗淨的棉布裹著勉強苟延。而這名醫士則是將布解開,湔浣傷口,取一枚細針以火烘烤,將受創的部位用線縫了起來。完事後,他又來到另一個傷員處治療。
這名醫士走到哪,人群就跟到哪,許褚也悄悄跟著。只見凡箭入骨頭的傷員,這個醫士就割皮破骨,不傷其髓地將箭頭取出;凡腿、臂被刀劍所斷者,他就去其壞肉,止血縫合。不僅是他,跟在他身邊的四個門徒,亦都是小心翼翼地幫忙,俱是滿頭大汗。
見了此醫士跟他的門徒們神乎其技的手段,許褚恍惚間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前世,其他人也都是被驚呆了,竟而沒有察覺許褚、費良等人的到來。
我艹......這樣高明的手段,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神醫華佗?可華佗應該不會這麼年輕吧?總而言之,我一定要將此人招攬到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