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海遠出百里餘外,人跡漸多,有郡縣幾許,百姓成群,因毗鄰荒海,是故海產興盛。
荒海雖名荒海,皆因其氣候多變,晴少雨多,一天十二個時辰有十一個時辰籠罩著大霧,且時有旋風,不宜深入,可在外圍捕些海產卻是無礙。
這氣候變幻詭譎之地,魚蝦蟹蚌倒是豐富,經驗深厚的漁人隨意撒上一網,便能撈上一片活蹦亂跳的水物來。
客棧內,小二對其店內的海味吹噓猶甚,只可惜了冷蕭並不喜歡這些腥氣之物。
換做旁的客人,只怕早被這沒眼力的聒噪小二吵得不耐煩了,偏生冷蕭只是平靜地聽著,聽著小二喋喋不休的推薦菜餚,聽著旁的客人或高聲、或低語地說著瑣事。
他是極喜靜的,生平最厭這等沾滿了凡塵俗世的喧囂景象。許是寂寞久了,而今這些陌生人唾沫橫飛的樣子,竟也變得可愛了起來。
小二見冷蕭失神,遂住了嘴,直喚了幾聲他才回過神來,直輕輕道:“隨意上些素齋罷。”
小二笑道:“客爺可是為了省錢?客爺有所不知,在這荒海邊上田地難種,蔬菜多是客商從幾百裡外的縣裡運來的,白菜可比牛肉價還貴哩!”
冷蕭看了看自己落魄的樣子,屬實不像有錢人,無怪小二看輕,他身上的銀兩的確險用盡了。
他摸出幾塊碎銀,擺在桌子上,說道:“你瞧這幾兩碎銀除去住店的錢還剩下多少,便看著隨意上些菜吧。”
未想,小二訕訕笑了笑,搔了搔頭髮:“客爺,實不瞞你,你這些銀子只夠吃兩隻蝦蟹,喝口淡茶,便是連酒也吃不起的。”
“住店可夠?”
小二道:“上房二十兩銀子,次等房十兩,再次則五兩。”
桌上的碎銀拼拼湊湊也只二三兩,他的話已不言而喻。冷蕭問道:“為何這般貴?”
換做其他縣的客棧,一兩銀子便夠住間上房、吃頓好菜了。
小二表面不動聲色,依舊笑著,眼底卻生了幾分鄙夷,只說道:“客爺可莫冤枉了咱家,你只管去臨近的縣去瞧,哪家客棧都是這個價。這半年,自北迴至春望來的外鄉人多不勝數,你別嫌貴,本店當下也只剩兩間空房了。”
“原來如此。”
冷蕭將桌上的碎銀推至小二身前,詢問道:“小二,你可知哪裡有收購渡船的地方?”
“收購渡船?”小二一愣,“客爺不像本地人,難道是搖船來的?若是小舟的話,值不了幾個銀子不說,也是沒人收的。當地漁人手巧,小些的漁船也都是各家幫著忙一起釘的。”
冷蕭思索了一番,說道:“非是小舟,而是渡船。長約二十丈,寬五六丈,內有船舍,可納百人。”
小二當即吃了一驚:“這船可不小!”
他雖不信冷蕭的話,暗著這窮酸之人還真敢講。卻依舊收起了桌上的碎銀,給冷蕭指了一條路。
這條渡船,自然是冷蕭從秋實島一路乘來的,此後也用不上了,扔了可惜,換些盤纏再好不過。
按小二所指示的方向,冷蕭尋到了一座府第,其主人據小二說是當地鉅富,手下有一支船隊,做海運生意,若這北迴縣裡有人能買下一隻大渡船,非其莫屬。
有下人正在府前理著一架馬車上的貨物,見一個男子在門前駐足,不由皺眉呵斥道:“去去去,幹嘛的,休要在府前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