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前的日子,飄搖無定,不過是江湖上的一個浪子,可再不濟的時候,也沒有吃過這樣的東西。
他身上蒙了一層厚厚的黃沙,時靈曦身上便要好許多,卻也撲了一層霾,唯有一張臉頰不染纖塵。
冷蕭為彼此打理了一下衣裳,海天之間洶湧著一團厚重的霧氣,朝著荒漠席捲了過來。濃霧之中盡是水汽,將二人身子一籠,乾燥的衣裳立刻變得溼漉漉的了。
冷蕭將懷中的女子摟得緊了些,白日裡滾燙如油鍋的沙漠,入夜後卻極冷,宛如陡然間掉進了冰窟窿。
海面上風平浪靜,如同一汪死水,不知是秋實島遠在更深處,還是他走錯了方向。
冷蕭沿著海岸尋了兩個時辰,直到後半夜,尋到了一處渡口。
渡口外泊著五六隻烏篷船,看上去陳舊的很,不知歷經了多少年頭,卻依舊能載人,依舊能遮風擋雨。
幾個窮苦的船伕便將烏篷船當做了家,在船裡便睡了。這般常年在外的人,大多睡得輕,冷蕭腳步落在沙子上,發出間隔分明的沙沙聲,將幾個船伕都驚醒了過來。
當首的一隻船中,有個半大的丫頭掀開碎花布做的簾子就探出臉來,睜著惺忪的睡眼,卻很快被一個老翁給按了回去。
幾個船伕抬眼掃了冷蕭一眼,看他不像賊人的樣子,便又回去睡了。試問,又有哪一個賊人會這般明目張膽,且懷中還抱著一個女子呢?
當首那隻船中的束髮老翁,縮回蓬中後,不幾息工夫,便取了食物與水來,問道:“年輕人,怎麼會來這種地方,窮山惡水的?小姑娘這是怎麼了?”
“病了。”冷蕭謝絕了束髮老翁的好意外,輕輕回應了一句。
“倒是老人家,為何會在這樣的地方搖船,這渡口,一年到頭又能經過幾人?”
束髮老翁將端來的水囫圇灌進了腹中,一滴不灑。冷蕭靜靜望著他,旁的船伕都是頭髮蓬亂,髭鬚盡數糾纏在一起。獨是他,將一頭白髮梳得整整齊齊,鬚子也理得清爽。
束髮老翁搖頭淡淡笑了聲:“圖口飯吃罷了,無客來,便於荒海中撈幾尾魚吃,這海里,除了死人外,就屬魚最多。”
冷蕭道:“我方才看見船中還有個孩子,將一老一小兩段人生,都拘在一隻小船裡,可值得?”
束髮老翁擺手道:“說什麼值得不值得,人活著本就是件極不容易的事,如何要再去奢求該怎麼個活法?”
他顯得有些意興闌珊,眼睛迷濛了起來,轉身便要回去歇息了。卻又被冷蕭叫住:“老人家,我要渡海,即刻出發可否?”
“渡往何處?”
“秋實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