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在墓碑邊上繞著,有家中稍富裕者,立的便是石碑,家中稍窮者,立的僅僅只是木牌。
他巡視一圈,也不見多了哪座墳,尤其新墳極易辨認,他斷然不可能漏了。最後無意間掃過那墓群角落之時,卻見有兩塊石頭顯得極為突兀。
他當即走了過去,以腳尖在地上蹭了蹭,這土地果真有翻過的跡象,極為鬆軟。老者面上一喜,深知找對了地方。
只是將那東西挖出來之後,倒屬實將他嚇了一跳。他本是想看看女子會不會將那碎玉留給老父陪葬,卻見只有一個破袋子。
將袋子開啟,其內竟是一張完完整整下人皮,加上女子老父那醜陋面容,更是叫他連退三步,一把將之丟棄。
定神之後,又是掘地三尺,不見碎玉,便是起了心思,前來找尋女子。
被冷蕭這一問,老者只得吐露了實情,女子不由怒意橫生,卻又淚如雨下。她抬手便要朝著老者打去,嚇得老者一跳。
他這刻懸於屋簷之上,雖是不高,可他一把老骨頭,若當真以頭搶地,生死亦是難料。
在他驚懼的目光之中,女子手臂抬起,卻又落在,回到冷蕭身後。
冷蕭見狀,便繼續問道:“那兩枚碎玉,現在何處?”
老者心中才鬆懈少許,聽得冷蕭發問,心中卻又是一緊,他連忙伸手往懷中摸去,卻因動作太大,險些墜了下來。
最終仍是無恙,只是帶著他蒼白僵硬的身子晃動了幾下。他取出一枚碎玉,交給冷蕭,說道:“大仙明察,老漢自始至終便只有這一塊碎玉!”
冷蕭粗粗翻看著碎玉,只見這碎玉做工粗糙,也無甚花紋,形同碗底,對於修士而言,便是那等信手可棄之物,可於凡人而言,卻是足夠其捨命爭搶。
他將碎玉交給女子,唇齒間淡淡吐出四個字:“自始至終?”
老者那哀嚎之聲不由得戛然而止,卻是很快便一咬牙,點頭道:“是……大仙洞察秋毫,老漢實在佩服的緊!那碎玉,在被人挖出之前,老漢也未曾見過,只從族譜之中知曉有這麼一個物件。”
冷蕭嘆息一聲,卻是屈指一彈,那屋簷之上頓時崩飛了半截木頭和幾塊平石,老者登時慘叫一聲,落了下來。
那與他同行之人,盡數緘默,身形瑟瑟。便是方才始終蜷縮哀嚎的李達,這刻也只敢強忍著。
老者以頭著地,只悶哼一聲,便沒了動靜,頭部洇出一片血跡。可不多久,他便是晃晃悠悠側過了身子,於冷蕭面前,他如何敢裝死!
縱是背對著冷蕭,也叫他時刻有種芒刺在背之感。
他有氣無力的叫喚了幾聲,許是平復了少許,才已極為沙啞、薄弱的聲音說道:“是,是老漢覬覦那碎玉,這才處處刁難紅兒,迫他那老父交出碎玉。”
“紅兒要想加入我王家,定是要備上彩禮,那碎玉,便算做是彩禮了。”
“我王家乃是村中首富,不知多少姑娘偷摸喜歡著犬子,老漢這也是看在紅兒人長得秀氣,且還心善,這才想了這般一個兩全之策哇!”
他一語落下,女子頓時怒斥道:“你這無賴,若非你苦苦相逼,毀去了我家生計,誰要嫁你那痴傻的兒子!”
老者欲要反駁,一來無甚力氣,怕消耗大了一命嗚呼;二來於冷蕭面前,他也莫敢再放肆,心中只道,不與這女人計較!
冷蕭心知,女子能有這般大的怒氣,除卻老父的緣故,那老者定沒少欺負她,若不然,也不會有個王寡婦勾搭村長的傳言落入他耳中。
“另一塊碎玉在何處?”
“不,不知。”老漢這刻,已是連恭維求饒的力氣也無,只輕聲答著。
女子當即說道:“不可能,那碎玉早便是被你那痴傻兒子奪走了,你又怎會不知!”
老者聞言,先是一驚,後反是怒道:“這混賬東西,老漢養了他二十年,不知回報也就罷了,奪了碎玉竟不交與老漢!”
他嘴皮子有些發顫,倘若那碎玉當真落在他那痴傻兒子手裡,誰知道後來會被遺落到何處?
“你兒子又是如何死的?”
“不敢欺瞞大仙,我那兒乃是田埂上拾來的,只因婆娘無用,膝下無子,恐叫人笑話,儘管此子痴傻,卻也養了他二十年,這可是大善啊。”
“後來,這小子就沒了去向,許是上山遭了虎狼吞吃也說不定,”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畢竟非是親生,又是個累贅,老漢便未去尋他。”
他聲音極輕,不知是虛弱所致還是愧疚所致。
冷蕭卻是眉頭緩緩皺起,問道:“你說這山上,有虎狼出沒?”
老者聞言一愣,心中本已電轉,怎也未曾想到冷蕭竟是問了這般一個問題。
他立時說道:“說來也奇,臨近山峰老漢也去過,都不曾見有活物,獨獨村子後山之上,時常有野獸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