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恆想出手,可是劉瑜早就發現了他的企圖,冰冷的刀刃不緊不慢的架在了容哲修的脖頸上。握緊劍柄的手,微微縮緊,終究沒了法子。明恆知道,自己的速度是達不到能在眨眼間救人於刃口的地步,所以他只能按捺,免得讓容哲修形成二次傷害。
容哲修也是不敢動的,雖然嘴皮子說不怕死,可人哪有不怕死的。這刀子架在脖子上的那一瞬,容哲修當場就哭了。他哪能不害怕,這可不是平日能逞強的時候,這一次是來真的。
弄不好,他真的會死。
死了,就見不到爹孃,吃不到娘給做的松子糖。
眼淚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容哲修哭得一抽一抽。除了跟娘相認那一次,他還沒哭得這麼傷心過,畢竟這一次算是鬼門前排著隊,能不害怕嗎?
“恭王殿下,您想好了嗎?”劉瑜扯著嗓子喊,“世子爺怕是等不及了,您可得快點想。雖說有三個時辰的時間,但是咱們可實在等不了三個時辰,您最好速戰速決。”
底下,南陵侯父子也開始沸騰。
宋久清策馬軍前,“恭王,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世子才六歲,要是就這麼死了,還真是太可惜。想當初,世子爺可沒有吃過半點苦。皇后捧著,皇上慣著,如今站在這上頭盯著太陽,落在別人的刀口上,還真是教人心疼呢!”
宋明成接過話茬,笑呵呵道,“其實恭王也不必那麼緊張,不就是個孩子嗎?死了也就死了,才六歲而已,也沒多少年感情呢!恭王一表人才,什麼樣的女人不好找?到時候再重新找個女人,重新生一個,保管六年後又是聰明伶俐的一個小世子。恭王,您說是吧?”
語罷,宋家父子對視一笑。
俄而,宋久清冷道,“殿下,該有個決定了。”
“爹,您急什麼!”宋明成笑得嘲諷,“估計恭王殿下是在想,到底用什麼刀子自刎才能襯得上自己的身份呢?”頓了頓,宋明成趴在馬背上笑問,“殿下,您不會沒帶刀子吧?要不要——要不要我借你?不用你還,怎麼樣?”
五月咬牙切齒,“你們別欺人太甚。”
“嘖嘖嘖,這是哪來的瘋狗?”宋明成大笑兩聲,“主子都是喪家犬了,這底下的瘋狗還敢咬人呢?不怕被人打死?”
宋久清瞧了一眼五月,“本侯千想萬想,卻實在想不通一件事。分明都是天之驕子,為何有人自甘墮落?寧願與人為狗,也不願為自己爭一把?這做豬做狗的滋味,難道就這麼好?”
宋明成笑道,“爹,有些人天生就是賤命,就喜歡當牛做馬,做豬做狗。”
五月面不改色,眸光凜冽。但是沒有容盈的吩咐,他是不會出手的。這些年這些話,他聽得多了,也就乏了看開了,覺得沒什麼意思。
“當年華側妃死得慘,沒想到生個兒子也是個孬種。”宋久清冷笑,“總算死得早,否則今日還活著,估計也得氣死一回。”
“恭王殿下,您考慮得如何?”頂上,劉瑜發問。
宋明成抬頭,“看樣子,世子的命與恭王自身相比,還是略輸一籌。殺了吧!不就是個孩子嗎?殺了這個,還有下一刻。只要恭王還活著,總歸還是會有孩子的。”
容盈深吸一口氣,“我答應了。”
容景宸眉頭微挑,“老四,你想清楚了?”
“你要的,不就是這樣的結果嗎?我願意死,放了我兒子。”容盈面無表情,反手抽出馬背上的冷劍,快速置於自己的脖頸處,“我不信你,你先放了修兒。”
“放心,該放就一定會放!”容景宸笑了笑,劉瑜會意的把刀子從容哲修的脖頸上挪開。
容哲修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爹,不要!我中毒了,他們不會放過我。你就算是死了,他們還是會殺了我。爹,你別上當!”
明恆算是徹底瘋狂了,這個時候什麼都顧不得,直接出手。
大批的御林軍撲上來,圍攻明恆一人。縱然如此,明恆也不肯再退卻。因為已經忍到了極致,底下容盈沒死,容哲修就不會有事,所以他必須拼一拼,也不知那老頭到底在哪,這個時候還不出手,不曉得要等到什麼時候。
明恆已經忍不住了,就算是死,一起跳下城牆,他都得護著容哲修的周全。
世子的命,就是他的命。
這是他的使命,唯一的使命!
“放了修兒,我這條命就是你們的。”容盈翻身下馬,刀架在脖子上,抬步朝著宋久清的陣前走去,而後止住腳步望著城牆上的容景宸,“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爹,你別傻了!”容哲修哭著喊著,“他們不會放過我的。爹,爹!”
孩子喊得撕心裂肺,抬頭間,他看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有個人坐在木輪車上,那是他的母親。容哲修愣了愣,猛吸兩下鼻子,想當初他多麼渴望母親的關愛,多麼希望娘能在自己身邊陪著自己長大。可是現在,他明白自己的存在,對於父母的周全而言,成為了一種困擾和威脅。
深吸一口,容哲修望著母親的身影,他知道娘有多心疼,可是他不想看著父母死在自己跟前。與其讓大家一起死,還不如——他低頭望著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