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等太久,約莫辰時三刻,一輛富麗堂皇的馬車駛入辛家莊,最終停留在了辛羸家門前。
其上走下來一個年老的太監,站在門口,這老太監便用那公鴨子一般的嗓音高吼起來:“聖旨到,辛羸出迎!”
院子裡,辛羸起身,與辛櫱一同走出去,站著拜禮接旨。
老太監也沒多說,按道理,這種新皇登基的第一道旨意,是必須要跪接的,但是,新皇沒強調,而接旨的這兩人,一個是曾經的辛家族長,一個立馬就會成為辛家的族長。
這兩人的分量,他惹不起,也沒必要在這個無關緊要的環節去噁心人家了。
清了清嗓子,老太監扯著脖子吼了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父皇崩,吾今新立,百事待興,辛家交接,辛十一者,與辛櫱者,速入宮受命交接!欽此!”
聖旨內容很潦草,以往注重的排比修辭,這份聖旨也只是敷衍了事,看得出來,趙曙如今肯定是焦頭爛額,已經沒心思維護天家在聖旨上的尊貴了。
“臣接旨!”辛櫱起身。
“草民接旨!”辛羸跟著起身。
辛櫱接過聖旨草草的看了一眼,便將聖旨遞給了辛羸。
辛羸也是隨意看了一下,便將聖旨捲了起來,放進長袍衣袖內收好。
老太監諂媚一笑:“那,辛駐國,辛十一郎,咱們這便入宮?!”
辛櫱輕笑,都還沒封爵呢,這老太監就辛駐國的喊上了,雖然,以他曾經辛家族長的身份,最後封個駐國不成問題,可這也終歸有些不符合禮法。
但這好歹也是這老太監表達的一種善意,於是辛櫱笑著點頭,走上了馬車。
辛羸則充分的做好了一個晚輩該做的,整個過程都沒有多說一句話。
此時,正是新老交接,他若是再站出來做主,怕是會一不小心就讓辛櫱觸景生懷。
就算這是他想多了,但也儘量想多一點比較好。
上了馬車,一路疾馳,巍峨宮牆出現在眼前,同上一次一樣,老太監出示了令牌之後,皇宮上的禁軍這才收了弓箭,開啟城門。
來來往往兩次,辛羸也不由得覺得這皇宮實際上就是一座更大更加富麗堂皇的監牢而已,在裡面,太監也好,宮女也罷,妃嬪也好,皇帝也罷,都只是一個個犯人,輕易出不來。
所以,後世但凡大權在握的帝王,才會那麼熱衷於微服私訪吧?!
什麼白龍魚服,只不過是自己想出去透透氣而已,然後在透氣的路上遇到了些糟心事,順帶處理掉,於是就成了白龍魚服,體會民間疾苦了……
承德殿,此時一片冷清,宮女妃嬪都已經去紫宸殿跪哭先帝了,而大慶殿則已經封殿,等到頭七過後,才會開殿。
辛羸辛櫱兩人,在老太監的引領下走近承德殿內。
推開門,便看見趙曙穿著一身繡著五爪金龍的黃袍端坐在正中間,不得不說,以趙曙的身材和麵相,穿著這龍袍,竟然是比仁宗皇帝要更有幾分帝王氣度。
在趙曙身邊,坐著的,則是如今的四相——韓琦、歐陽修、曾公亮、王矽,以及另外那邊單獨坐著的兩個人,樞密使陳碩和樞密副使範徵。另外一邊則是坐著三個人,乃是三位鹽鐵、度支、戶部三位三司使。
文官武將財務,三個方面的頭頭都匯聚起來了。
辛櫱和辛羸快步走近殿內,以最濃重的標準行禮:“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聞言,趙曙苦笑:“哪來的什麼萬歲萬萬歲啊,便是先皇也不過五十三歲。”
韓琦老臉一扯,拱手道:“陛下,萬不可肆意出言,萬歲萬萬歲乃是臣子黎民對您的祝願!”
“是是是,韓相所言有理!”趙曙滿臉無奈,韓琦就是太認真,不似歐陽修,還能開開玩笑。
“陛下,辛十一既然來了,那便開始吧!”曾公亮開口道,他乃是個老好人,不反對任何人,也不贊同任何人,後來王安石變法,曾公亮也是這樣的態度。
趙曙點頭:“皇位交替,則辛家族長必定交替,這乃是祖宗家法,辛櫱,對不住了!”
辛櫱搖頭:“祖宗家法所定,沒有什麼對不住的,況且,老夫也老了,合該讓十一郎這等青年才俊來主持影衛軍事務。”
趙曙點頭,接著道:“先皇有遺命,屬意於辛羸,我也屬意辛羸,你辛家內部更是毫無反對之聲,辛櫱,那就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