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勉聞言猶豫說道:“如此一來,泰山賊可就只剩下一座城了,過些日子若周虎再催促咱們進攻東武陽……”
聽到這話,楊雄亦露出了凝重之色,半晌,他咬咬牙說道:“陽平東邊那麼多城池呢,大不了,叫泰山賊去奪樂平、聊城……”
“不可。”楊暐打斷了兄長的話,搖搖頭說道:“這痕跡太過明顯,周虎必然起疑。”
想想也是,他們有五千涼州騎兵掌控著這一帶,卻叫泰山賊襲了樂平、聊城,這也太說不過去了。
想了想,他建議道:“不妨叫泰山賊復取倉亭津。……據我所知,東郡的郡軍,大半由東郡守魏劭率領,現如今駐紮在漳水一帶,東郡那邊只剩下都尉李洪的萬餘軍隊駐守於倉亭津,倘若泰山賊南渡,倉亭津未必守得住。……只要泰山賊拿下倉亭津,介時咱們就可以以大河天塹為藉口,再次延緩進兵。”
楊雄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家五弟的建議更好,遂點頭道:“那就這麼辦。……五弟,就辛苦你再跑一趟陽平,知會泰山賊。”
“好!”楊暐點頭答應。
次日,楊暐帶人再次來到了陽平。
鑑於彼此間已有了些信任,楊暐這次並未等候在城外,而是喬裝打扮直接進了城。
在見到泰山賊的軍師張翟後,楊暐說明了來意。
此時張翟已得到了趙虞的授意,自然會配合涼州軍的行動,聞言點頭道:“請公子在府上稍歇,張某立即與諸天王商議。”
“好。”
於是乎,張翟當即派人請來朱武、王鵬、呂僚三位天王,對他們說道:“因周虎催促,楊氏兄弟被迫將在十日後對陽平發起進攻,楊暐特地前來知會,希望我等趁這段時間,提前將城內糧食運至東武陽……另外,楊暐還建議咱們復取倉亭津,以便他日涼州軍再次被迫攻打東武陽時,我義師能撤至倉亭津。”
說實話,其實這沒什麼好商議的,就算不曾與涼州軍私下聯手,泰山義師的諸天王也打算奪回倉亭津,畢竟這可是他們撤回泰山軍的歸路。
果然,朱武、呂僚、王鵬幾人皆點頭認可。
於是從這一日起,泰山義師便逐步將城內的糧食轉移至東武陽。
陽平城內的糧食,少有也有十幾萬石,搬運如此數量的糧食,按理來說不可能瞞過涼州騎兵的眼睛,但楊氏兄弟乾脆就不派騎兵到陽平一帶。
而趙虞也沒有派麾下的旅狼前往陽平一帶,因為沒必要——楊暐離開陽平的當晚,張翟就派石續再次跑了一趟鄴城,將楊氏兄弟的意圖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趙虞。
明明是來圍剿泰山賊的兩方晉軍,通通故作不知,泰山義師搬運糧草的行動自然不會遇到什麼麻煩。
不過四五日,泰山義師就差不多將陽平城內縣倉的糧食通通都搬到了東武陽。
五月初九,楊雄、楊勉率三萬餘涼州軍前往攻打陽平。
為了使泰山賊有撤離的機會,楊雄算好時間,故意在午後抵達陽平城外。
這樣一來,算上排兵佈陣的時間,攻城的時間,等到涼州軍攻陷城池,差不多就是黃昏前後了,介時泰山賊趁夜色逃離,楊雄自然可以用‘夜色不明、難以追擊’來搪塞。
對於楊氏兄弟的盤算,前來觀戰的趙虞一眼看穿了,但他並沒有揭穿——畢竟他也樂得如此。
當日的攻城戰,涼州軍與泰山義師頗有默契地演了場戲,而有意思是,這場戲其實有三方演員:涼州軍裝作攻城艱難,泰山義師裝作守城辛苦,而趙虞則裝作啥也沒看出來。
唯獨前來助威的魏郡守韓湛被矇在鼓裡,總感覺這場攻城戰哪裡有點不對勁。
不過鑑於最終涼州軍還是攻入了陽平,韓郡守也就不在意那麼多了。
這次不用周虎提醒,待等涼州軍攻入陽平城後,韓郡守便來到了楊雄面前,提出了接管陽平的要求。
事實上,陽平屬於東郡,並不是韓郡守的轄地,只不過朝廷已經暗中下令,不許再發生像上次在元城那樣的事,因此韓郡守必須確保陽平城內的糧食不被涼州軍所得。
而對於韓郡守的要求,這次楊雄表現地十分大度,在答應了前者的要求後,又和顏悅色地解釋道:“元城那次,只是我軍兵將氣不過周虎勝後鳴金的舉動,並非我軍故意要佔城池,更別說奪取城內的糧食,那皆是周虎對我軍的汙衊而已。倘若那周虎上回也能像韓郡守這般,事先好好與楊某商議,又豈會鬧出那樣的亂子?”
韓郡守將信將疑,他其實並不是很相信楊雄的解釋,畢竟當日連他也看得出,楊雄就是要奪取元城城內的糧食。
不過既然楊雄這次答應了,他也沒有多說什麼,笑著應付了幾句後,便率軍進城去了。
看著韓郡守離去的背影,楊雄冷笑兩聲,旋即轉頭看向後方本陣,看向趙虞所在的位置,眼眸中殺機一閃而逝。
片刻後,韓郡守便帶兵來到了城內縣倉,然而一看之下他便有些傻眼了,因為縣倉內空空如也,根本就沒有剩下多少糧食。
『這……被泰山賊提前運走了?』
想到這裡,韓郡守立刻將此事稟告趙虞。
趙虞自然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他故作不知,招來楊雄詢問究竟:“……城內縣倉,為何竟是一座空倉?”
“哦?”楊雄故作驚訝,旋即渾不在意地說道:“那估計就是泰山賊提前運走了吧……”
‘你有五千騎兵,居然讓泰山賊在你眼皮子底下運走了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