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紛紛點頭,顯然他們也不奢望立刻就能攻陷下邳。
午時之後,趙伯虎親率五萬大軍,帶著二十架井闌車浩浩蕩蕩地朝下邳進發,只留下王祀率剩餘兵力留守沂水主營,一方面繼續建造營寨,一方面照顧傷員。
而與此同時,章靖赤著上身躺在下邳東城門內的一張小榻上歇息。
昨晚那場失敗的夜襲,非但令章靖損失了四千餘名太師軍精銳,也讓他自己因此負了傷,此刻他赤裸的上身,肩膀與胸腹的位置纏著白布,白布上隱隱滲血。
儘管鏖戰一宿,精疲力盡,但章靖卻遲遲難以入眠,因為他只要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會浮現昨晚犧牲的太師軍士卒與他那些護衛的面容。
餘侯……
曹洵……
這些人,都是因為他的過失而犧牲。
“呋——”
還算安靜的東城門樓內,再一次響起了章靖的嘆息聲。
見此,倚立在門柱旁的護衛長許負欲言又止。
他其實也知道自家將軍至今還未睡著,多半還在糾結於昨晚的失利,然而對此許負亦不知該說什麼。
平心而論,許負本人倒不認為章靖昨晚的行動有什麼疏漏與過失,說到底,昨晚是失利只是因為他們沒能達成戰略目的,反之倘若他們昨晚順利摧毀了江東叛軍的那些攻城器械,使叛軍進攻下邳的日期大幅度延緩,那麼那四千餘名太師軍的損失就是值得的——更別說倘若僥倖擊殺了那趙伯虎。
歸根到底只是因為他們沒有成功而已,然而從某種程度來說,這確實就是最大的過錯!
就在許負暗自琢磨著如何勸說自家將軍解開心結時,忽有千人將賈渙匆匆進來,見許負立在門柱旁,遂一臉焦急地朝他走去。
“將軍還在歇息麼?”賈渙低聲問道。
“什麼事?”許負問道。
賈渙看了幾眼樓內,壓低聲音說道:“斥候急報,江東叛軍大舉出兵朝下邳而來,兵力怕是有三四萬之眾……”
“……”許負雙目一凜,在思忖半晌後說道:“立刻稟告陳玠、夏侯兩位將軍,請他們做好禦敵準備,此事我隨後會稟告將軍。”
“是!”賈渙抱了抱拳,轉身離去。
『真是一刻也不消停啊,那支該死的叛軍!』
看著賈渙離去的背影,許負恨恨地想道。
他轉身準備走入樓內,卻恰好看到章靖披著一件外衣走向樓外。
“將軍……”許負抱了抱拳,思忖著該如何將那個不好的訊息告訴章靖。
然而章靖在樓內就已經聽到了賈渙的稟報,一邊穿著身上的便服,一邊走向許負,口中問道:“可是江東叛軍來襲?”
他很仔細地將有傷布包扎的位置用便服遮掩,免得被麾下計程車卒瞧見,有損士氣。
畢竟他可是陳門五虎啊,就算是身負重傷也必須裝得若無其事的樣子,否則對軍中士氣的打擊太大。
好在他昨晚受到的傷並不算嚴重,只是肩膀、胸部兩處中了兩箭而已,回到下邳後就用刀子挖出了嵌入皮肉的箭簇。
“……是。”
見章靖問起,許負猶豫了一下,斟酌說道:“據斥候來報,大約有五萬叛軍奔著下邳來了,卑職已派人通知陳玠、夏侯兩位將軍。……以卑職之見,陳玠與夏侯兩位將軍足以抵擋叛軍,將軍不如再去歇息一下。”
大概是知道許負的心意,章靖也沒有怪罪前者自作主張,只是悵然地搖了搖頭:“睡不著……”
許負聞言欲言又止,終究是沒想出什麼合適的勸說之詞。
片刻後,陳玠與夏侯魯二將一前一後來到東城門樓。
看得出來,這二人的精神狀況都不怎麼好,畢竟他們昨晚也都熬了一宿,而今日上午估計也沒什麼睡好。
但相比較章靖,二將只是略顯疲倦,至少沒有負傷。
在一番合計後,夏侯魯正色說道:“叛軍前來攻城,多半是想趁昨晚小勝之利,但末將認為他們今日未必會採取猛攻,將軍不妨將守城只是交付末將,安心到城內歇息,倘若不放心,將軍可以讓陳玠留下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