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時後,周貢領到了一大碗飯,由一個木碗盛著。
記得前一陣子他們在俘虜營的時候,雖然不曾受到拷打、侮辱,但每日卻只有一個飯糰的供給。
順便一提,那飯糰很難吃。
而今日,他們總算是吃到了像樣的米飯,上頭還澆有混有些肉沫的湯汁,以及一些碎菜葉。
『這大概就是傳聞中的‘昆陽澆飯’了。』
周貢心下暗暗想道。
據他所知,最早歸順周虎的那批義師降卒,後來被改編為‘昆陽隸墾軍’,他們每日的主食就是這種澆上肉汁的飯。
在當前這個局勢下,正吃到這種飯菜,真心是不錯了。
周貢看了看左右,果然,他昔日麾下的那批士卒都很驚喜,或在原地,或蹲在一旁,迫不期待地吃起了木碗裡的飯菜。
『……暫時就這樣吧。』
捧著木碗,周貢心下暗暗想道。
相比較如今仍在與晉軍作戰的其餘義師,他們這群俘虜能得到這種待遇,著實是不錯了。
幾日後,許昌城外的農田,大抵都種上了糧食,剩下的那些,包括補種,潁川郡裡組織的民墾團足以解決,因此,張季率領周貢這支隸墾軍,前往了潁川郡南部,協助定陵、郾城、召陵等地耕種。
雖然高強度的勞作讓周貢這支隸墾軍怨言不斷,但由於潁川郡並未在飯菜上虧待他們,同時也禁止任何人羞辱、毆打隸墾軍計程車卒,再加上週貢的協助,隸墾軍大抵上倒也沒有抗拒。
在此期間,趙虞麾下由田欽、廖廣、秦寔、賈庶四名士吏率領的郡軍,亦承擔起了南部各縣的農事。
郡軍強勢接管各縣田地,自然難免會引起一些誤會、甚至爭執,但總得來說問題不大。
而在這段時間,趙虞亦相繼視察了鄢陵、臨潁、郾城、定陵、舞陽以及召陵,再次強調各縣當前務必要以‘糧食’為重。
他毫不懷疑,今年或許是迄今為止糧食最緊張的一年。
四月初十前後,就當潁川郡在進行‘補種’環節時,趙虞意外地收到了虎賁中郎將鄒讚的書信。
鄒贊在信中告訴趙虞,他已攻陷了扶樂縣,正率軍往陳郡腹地而去,期間或有陳郡的百姓逃難至潁川郡,希望趙虞代為照顧。
觀鄒贊在信中稱呼趙虞為‘賢弟’,他大概也是得知了趙虞被陳太師授予表字的事,因此信中的語氣十分客氣。
趙虞當然不敢怠慢,畢竟他也知道,不止是陳勖,陳太師亦出身陳郡,如今陳郡百姓因戰亂逃難至他潁川郡,倘若紛紛餓死,陳太師那邊就交代不了。
因此,他當即派人通知坐鎮在鄢陵的褚燕,以及坐鎮在扶溝的曹戊,交代他們收攏陳郡難民,妥善照顧。
當然,趙虞也不忘派人給鄒贊寫一封回信。
截止四月十八日,虎賁中郎將鄒贊與後將軍王謖前後收復陽夏、拓縣、武平、新平,迫使陳勖率領的叛軍撤入陳縣。
得知此事後,趙虞暗暗感慨,感慨陳勖終歸是沒能擋住鄒贊與王謖那兩頭猛虎,被打地節節敗退。
不過這也不怪陳勖,畢竟陳勖麾下義師計程車氣與鬥志,早已在‘梁城會戰’與‘鹹平撤軍之役’被消耗殆盡了,倘若在這種情況下,陳勖還能擋住鄒贊率領的十五萬晉軍,那鄒贊就不配作為陳太師的長義子,以及陳門五虎的長兄。
就不知道,陳勖接下來是往南撤,還是往東撤。
往南撤的話,陳勖其實還控制有一個汝南郡,考慮到他在陳郡多多少少也拖延了鄒讚的進軍,只要他能及時在汝南郡徵募一支軍隊,倒也不是不能抵擋一陣。
但想要擊敗鄒贊,這就是痴人做夢了。
要知道鄒贊率領的十五萬軍隊,其中十萬那可是陳太師常年統率的軍隊,朝中稱為‘虎師’,而民間則稱作‘太師軍’,前些年陳太師出征塞外帶的就是這支軍隊,可謂久經戰陣、強悍無比,豈是陳勖隨隨便便招募一些農夫可以擊敗的?
換而言之,陳勖向南撤離,只能說是暫緩了潰勢,幾乎沒有扭轉戰局的可能。
不出意料的話,倘若陳勖決定向南撤離,他會被鄒贊一路擊敗,直到被鄒贊一路打到江夏郡。
至於向東撤離嘛,那就等於放棄陳郡、汝南郡,投奔江東義師。
江東義師在沛郡、彭城以及微山湖一帶構建了防禦,陳勖倒是可以與江東義師匯合,憑微山湖、泗水一帶的地利,阻擋鄒讚的大軍。
只是這樣一來,陳勖以及他率領的江夏義師,日後難免會成為江東義師的附庸,需要聽命於後者。
鑑於此,趙虞也很好奇那陳勖會如何選擇。
四月二十五日,趙虞再次收到了虎賁中郎將鄒贊派人送來的書信,懇請潁川郡緊急運一批糧食至陳郡,以安撫陳郡境內騷亂的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