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怒罵了好一番後,李旻這才冷靜下來,繼續看下文。
只見那楊定又寫道:據楊某所知,那周虎已與郡守達成協議,答應釋放劉、王兩位縣令,然而他屢次拖延放人,我恐其中有什麼陰謀。……鑑於今年南方之叛亂氣勢洶洶,欲反攻我大晉,周虎或許亦聽說了此事,欲拖延至叛亂軍進犯潁川,以便歸順後者,否則無法解釋周虎屢屢行使緩兵之計,故意拖延。我思郡守當早做決定,寧願犧牲劉、王兩位縣令亦要剷除周虎,否則一旦日後周虎投靠叛軍,則叛軍如虎添翼。
在看到這一段話後,李旻陷入了沉思。
站在他的位置,他當然知道大江以南的叛亂軍已發動了攻勢,甚至知道叛亂軍已經攻入了汝南郡。
而要命的是,汝南郡大多是平原地形,而且郡域廣闊,在叛亂軍如潮般的多面齊攻下,汝南郡裡顧此失彼、難以兼顧,以至於戰況非常不利。
數日前,李旻得到訊息,從江夏郡攻入汝南郡的這股叛亂軍,已兵分三路,不說其餘兩路,至少其西路軍隊已明確朝著他潁川郡而來,人資料說有幾十萬……
當然,這據稱有幾十萬的‘西路叛軍’,李旻是不信的,畢竟在他看來,整個叛亂軍有沒有幾十萬尚且兩說,他個人猜測,那支正朝他潁川郡而來的‘西路叛軍’,兵力應該在十萬上下。
十萬,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儘管李旻已在積極準備抵擋叛亂軍的事宜,但對於是否能擋住這支叛軍,這位郡守大人心裡也沒底。
而在這種情況下,楊定卻稱黑虎賊的賊首周虎,可能已暗中投靠了叛亂軍,這使得李旻心中著實焦慮。
正所謂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倘若那周虎果真已暗中投靠叛亂軍,在他潁川郡奮力抵擋叛亂軍時在他們背後捅上一刀,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當然,對於周虎是否已暗中投靠叛亂軍,李旻倒也不像楊定所說的那般肯定,但黑虎賊近兩個月遲遲不釋放劉、王兩位縣令的拖延之舉,的確讓李旻心生了不安的想法。
在思忖許久後,李旻最終做出了決定:無論那周虎是否投靠叛亂軍,像這種不受官府控制的不安分傢伙,理當在叛亂軍進犯前將其剿滅,免得二者相勾結,對官軍造成不利。
而就在他準備聯絡駐紮潁陽的那兩千潁川郡兵時,荀異終於趕到許昌,請見李旻,向後者當面指責了楊定的行為。
在聽完荀異的話後,李旻沉聲說道:“此事我已知曉,昨日我便收到了楊縣令的書信……他在信中向本府解釋了他之所以偷襲黑虎寨的緣由。”
『什麼?』
荀異面色微變,他沒有想到楊定居然搶在他面前將這件事告訴了這位李郡守,他鎮定心神問道:“什麼緣故?”
李旻也不隱瞞,如實說道:“楊定懷疑,黑虎賊的首領周虎屢屢拖延,極有可能是他暗中投靠了叛亂軍,想拖延至叛亂軍進犯我潁川郡……”
聽到這話,荀異心中大感吃驚,畢竟楊定雖然沒有猜到全部,但至少猜到了一半——周虎確實是想透過叛亂軍的攪局來‘自重’,迫使潁川郡裡默許他的存在。
可沒想到,那楊定卻指證周虎暗中投靠叛亂軍。
荀異立刻反駁道:“大人,這只是那位楊縣令的脫罪之詞,周虎只不過是昆陽縣的一介賊寇,他哪裡曉得什麼叛亂軍?楊縣令認為周虎暗中投靠叛亂軍,無非就是想推卸他‘不顧同僚安危擅作主張’的責任……”
“荀異,你對楊定過於成見了。”李旻皺著眉頭說道,他隱隱感覺,這位部下與黑虎賊走得太近了,有意有意替後者說話。
荀異拱手說道:“大人,非是卑職對楊縣令有什麼成見,而是那位楊縣令所為不合大局。……倘若叛亂軍果真來勢洶洶,那麼郡裡更應該拉攏周虎,此人的本領大人您也知道,縱使是楊縣令那樣聰慧的人也拿他沒有辦法,只能屢次懇求郡裡相助,倘若大人能對那周虎施以恩惠,拉攏他一致對抗叛亂軍,何愁不能擊敗叛亂軍?”
“……”
李旻打量了幾眼督郵,不以為然。
拉攏周虎就能擊退叛亂軍?那他潁川郡還積極備戰做什麼?
更何況,他乃堂堂潁川郡守,那周虎是什麼人?一個賊!
他堂堂潁川郡守,居然要自降身份去拉攏一個賊來保衛潁川郡?
開什麼玩笑!
想到這裡,李旻板著臉沉聲說道:“好了,我主意已決,你不必再勸。……荀異,我命你立刻前往潁陽,帶著駐紮在那的兩千郡軍返回昆陽縣,迫使那周虎立即放人!倘若不放,立刻圍剿!”
荀異欲言又止,良久嘆了口氣。
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他問道:“倘若周虎答應放人呢?”
李旻一言不發,以沉默回應荀異的詢問。
顯然,無論黑虎賊放不放人,這位李郡守都已打算徹底剷除黑虎賊。
無奈之下,荀異唯有聽從李旻的命令,前往潁陽與駐紮在那的兩千潁川郡軍匯合,然後帶著這兩千郡兵再次回到昆陽縣。